“哼……”不出意外,崔璿冷哼一聲,聽那音調,絕沒有一絲為小輩“大開眼界”而高興的成分在內。他本人從小到大都屬於精英階層,所以也有這個階層常有的一個毛病,那就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不夠精英?而把騾子跟馬和驢混為一談,顯然也不在他的可理解範圍之內。
在座小輩在那一聲“哼……”之下,全部乖乖地自動噤聲,唯恐成為精英大人的打擊目標,但是也偏偏有些激流勇進的開拓者,比如眼下這個挑戰權威的慣犯——溧川郡王阿驍。
“本王又不立誌當農夫,幹嗎要認識那種雜交的畜生!”阿驍衝姑夫獰笑一聲,肆無忌憚地挑釁。
“非也,郡王你沒聽說過‘天下大事,必作於細;天下難事,必成於易’?遠的不說,就說現在,你連騾馬都分不清,又何談識人之道。”崔璿冷冷地回道。
“本王也不想成天下大事,怎樣?還要認得騾子嗎?”
“那郡王將來想幹什麼?”
“本王就想娶賢媛女、領清要職,舒舒服服過太平日子而已。”
“哦,原來郡王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紈絝子弟啊,那就更不能不認識騾子了。你想想,要是你身邊的那些公子哥兒都在走馬放鷹時,你卻騎著一頭騾子,那跟郡王你尊貴無比的身份多麼不相稱。”
“你……”
“我什麼我,郡王該不會忘了崔某人還是你的姑夫吧,你如今已由親王降品,卻還如此目無尊長,真是看不出一點兒接受教訓的跡象,我實在是擔心有朝一日要親手把你的名字從玉牒上劃掉。”崔璿絲毫不給阿驍還口的機會,語氣越說越嚴肅,不像是嚇唬小孩,倒幾乎可算是威脅。麵對這樣的姑夫,阿驍既不能在言語上討到便宜,更無法在氣勢上戰勝對方,嘴巴嚅動了半天,終於一扔筷子,甩手而去。
“你也別太過分了,驍兒還是孩子呢!”梁弘公主望著阿驍的背影,歎氣說道。
“孩子怎麼了?‘固須早教,勿失機也’!”崔璿也瞟了一眼遠去的少年身影,嘴角不自覺地往上一彎,把現任家訓的最後一句又重複一遍,然後安然自若地繼續吃飯。
“可惡!可惡!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阿驍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個稻草人,正在狠命地往上紮針。小羨吃完飯後好心地給堂兄帶回兩個包子,但阿驍此時仍沉浸在對某人的階級仇恨之中,對小羨的一番好意不屑一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室裏怎麼會有個這樣的親戚?姑姑到底看中那家夥什麼啦?”
“我聽父皇說……當初姑姑是皇祖父最寵愛的子女,所以皇祖父給她千挑萬選了天下最優秀的駙馬……”
皇宮這檔事兒 第四部分 皇宮這檔事兒24.家訓(3)
“優秀?就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德行?”
至少還是挺厲害的不是嗎?小羨在心中暗自嘀咕著,因為就連他父皇都沒本事把阿驍氣成這樣。
結果,下午小羨他們重新下地幹活的時候,幾個孩子看到中堂的崔氏家訓再次更新。這一次,上麵寫著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大家稍稍一愣,便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旁的阿驍,隻見他唇齒發白,從牙縫中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詞句:“好……很好……非常好……”
什麼門頂上放水桶、道路上撒釘子、飯菜裏下胡椒這些個下九流手段,阿驍不屑於用,用出來也沒什麼意思,但是上九流的陰謀陽謀之類……如果把崔璿比作千年道行的話,阿驍的道行估計才勉強上十位數,壓根用不起來。所以幾天折騰下來,崔璿如老僧入定一般毫無動靜,卻是阿驍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最終在一條“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家訓麵前徹底崩潰。
“這是在幹什麼?”小羨看到一幫仆人正在忙著打掃正廳,便問向一旁站著的表哥。
“聽管家說今天有爹爹的貴客登門拜訪,這不,又要換家訓了……”水稻少爺一邊回答小羨的問題,一邊監督著上凳子掛字畫的小廝。
啊,終於把那個“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字畫給撤下來了,小羨鬆了一口氣。在關於阿驍人格掌控力這件事上,小羨自認沒有姑夫看得清楚,所以他是真的擔心阿驍隨時都有暴走的可能。
“千載一聖,猶旦暮也;五百年一賢,猶比髆心……”就在小羨默默地誦讀著其上的古語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冷不丁地從他身後冒了出來,嚇得他猛一回頭,就對上了阿驍那張陰森森醞釀著狂風暴雨的臉。
“看起來姑夫很重視這個客人啊。”
“聽說好像是位名士,剛結了婚,帶著妻子來拜訪爹爹的。”
“哦……”阿驍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意義深遠。
崔璿款待的,的確是一對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