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根對陸春齡教授這樣信守諾言感到喜出望外,對他們事先不打招呼坐公共汽車來學校感到很不好意思。張保根把他們請進校長辦公室隔壁的會客室,對他們說,下次我派車去接你們,你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陸春齡忙說,沒關係的,坐公共汽車挺方便的,上海到鶴塘1個半小時就到了,比我們有的人在上海上班用的時間還短,我們不用休息,還是抓緊看看孩子們吧。於是,保根就帶他們來到小學生民樂隊排演的小禮堂,他們就在舞台上與學生們一起切磋起技藝來。他們先讓學生表演了兩個小樂曲。第一個樂曲是民樂合奏《春江花月夜》,學生們雖然有點緊張,但還算可以。演奏完後,陸春齡和閔惠芬帶頭鼓掌。學生們得到了兩位藝術家的鼓勵,第二個樂曲二胡齊奏《賽馬》就放鬆多了。閔惠芬一邊認真聽,一邊點頭。學生演奏完,她馬上又鼓起掌來。
然後,張保根和學生們一起請陸春齡和學生,請閔惠芬表演。陸春齡又演奏了他的笛子獨奏《喜報》,他不但吹得好,而且指法、表情活潑,把喜悅的氛圍表演得淋漓盡致。張保根和學生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輪到閔惠芬演奏了,她先演奏了《賽馬》。閔惠芬是張保根十分敬仰的一位藝術大師,她17歲時就得了全國二胡演奏比賽一等獎。後來不幸得了癌症,以頑強的毅力戰勝病魔,把自己的生命溶進了藝術裏,演奏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你聽,那歡快的序曲就把人們帶到了遼闊美麗的大草原,那跳弓、彈撥又那樣自然而有節奏,最後結尾的駿馬嘶鳴演奏得跟真馬歡叫一模一樣。這時不少群眾聽到演奏聲,也自發地來到禮堂。一位老太太說,這跟收音機裏聽到的一個樣。一位小夥子說,收音機裏就是她拉的。閔惠芬拉完了《賽馬》,大家請她再拉一曲,於是閔惠芬又拉了《江河水》。閔惠芬把這首二胡曲拉得時而如長江黃河般激越澎湃,時而像涓涓細流般如訴如泣,拉出了中華民族曆史的悠遠和凝重,拉出了中華兒女推翻三座大山的壓迫獲得新生的喜悅。閔惠芬隨著二胡曲的節奏,晃動著頭部,全身心地投入到藝術中,使張保根和學生們及自發進來的群眾聽得如癡如醉,也讓他們領略到什麼真正的藝術,什麼是真正的藝術家。
接下來,由陸春齡的學生表演。其中一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學生演奏了一曲古箏獨奏《戰台風》,也給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瀟灑自如的彈撥聲,仿佛把人們帶到了戰台風的現場,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中午,在學校食堂每人吃了一份盒飯後,陸春齡、閔惠芬就和張保根一起擬定了詳細的培訓計劃。兩位藝術家肯定了鶴塘中心小學民樂團小朋友已有較好的演奏基礎,但要克服一些不規範的演奏痼習,必須接受正規訓練,從基礎紮實練起。同時又提出,民樂團的樂器太陳舊,最好能更換一批新的。最後決定,閔惠芬和陸春齡帶學生每個月來輔導一次。張保根負責解決民樂團的樂器更新。
下午四點,張保根把陸春齡、閔惠芬一行五人送到公共汽車站,為他們買好的末班車的回程票,並把上午來時的車票錢給他們。他們怎麼也不肯收,說來回隻有20元的車票,我們譬如假日出來短途旅遊。張保根說,你們來輔導也不收費,哪能還讓你們自掏車費呢?說完,硬把上午的車票錢塞給他們。送走他們,張保根想,這車費倒好說,五人來回才100元錢,但陸春齡教授年齡也大了,閔惠芬老師身患重症,總不能老讓他們坐公共汽車?還有更新樂器的事,雖然當時他答應了這件事,但細細一想,這幾十個學生的樂器全部更新,隻要是中檔略偏上的價格,起碼要五六萬元,讓同學們重新買一件上千元的樂器,恐怕還要費很多口舌,家庭經濟條件好的學生還好說,一些家庭條件差的學生就難了。
讓學校統一出,也沒這筆開支。要真正辦好這個民樂團,真難哪!後來,他想到了劉銀花、劉菊華。去年金鶴集團讚助過市體育館舉辦的一個全國體育賽事,花了近百萬元。劉菊華也曾個人募捐市慈善基金會100萬元,創造了太倉個人募捐之最,還在市慈善基金會不要報酬義務上班。如是讓她們讚助點錢給學校民樂團說不定可以。但他又一想,金鶴集團讚助全國體育賽事,可在中央電視台轉播體育賽事時,免費做廣告。而劉菊華個人募捐給市慈善基金會是為了幫助貧困家庭解決困難的。學校搞民樂團培訓,跟她們的讚助對象並不相同,不知她們能答應嗎?再說自從劉金華去世後自己又重娶了夏雲珍,總感到跟她們好像隔了一層。但他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籌到錢,隻好硬著頭皮去找她們。
張保根先來到金鶴集團總部,可劉銀華正巧出差去了,他就等下了班後來到劉菊華的住處。不知為什麼,張保根以前對這個小姨子一直有些畏懼感,特別是他和周老板結婚後,感到隔膜更深了,除了逢年過節在嶽父家與她見麵,平時很少來往。後來,她家出了一係列事,特別一個人單住一幢別墅後,更沒有來過。今天來到這裏一看,果然裏麵裝修得很豪華,過著比鎮上一般人家好的多的生活。正好劉菊華剛從太倉市區打的下班回家,她把張保根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讓保姆王嫂切茶拿水果,王嫂背後還跟出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劉菊華馬上對男孩說,亮亮,快叫姨夫。亮亮陌生地看著張保根,沒有叫,又躲到王嫂背後。劉菊華說,這孩子膽子太小,就是不肯叫人,真拿他沒辦法。
張保根說,孩子還小,不要怪他,我小時候比他還膽小,我媽常說,我六七歲時看到生人還躲著走,到十來歲了還不肯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