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的時候,掌心裏痛得鑽心的時候,吳氏都會緊緊的摟著年幼的獨孤堅,默默無言的坐上許久。
吳氏雖然是個性很強,但自己的親生兒子獨孤堅的感情,卻絕對絕對是真的。
有很多時候,這對活得並不輕鬆也並不開心的母子,是彼此強有力的最溫暖的依靠。
長大以後的獨孤堅,雖說是不再遭遇到那麼多的體罰了,在府中的身份地位也高了許多,但是,他對他母親的那種依戀維護之情,是整個相府裏的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的知道的。
可能也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母親吳氏在相府裏的地位以及話語權,才一天天的高漲了起來。
臨出發到這邊征討羌胡人的時候,這吳氏的身體分明還是好好的,還拉著獨孤堅的手,再三再四的反複叮囑了半天,直到獨孤堅深感時間有些來不及了才肯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哪知道,這一別,居然會是永別?!
哪知道,他這個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在外麵行軍打仗衝鋒陷陣每天都處於生命危險當中的兒子居然沒事,反倒是守在家中倚門盼著兒早點歸來的老娘,居然一下子說沒了就沒了?!
怎麼會突然這樣的?
為什麼會這樣?
剛剛築基成功的獨孤堅,身子本就有些虛弱,再加上驟然的聞知到這個噩耗,頓時血往上湧,整個人都感覺到天旋地轉了起來。
伸出雙臂,虛空的抓了兩下,獨孤堅還是有些支持不住,腿一軟,整個人就軟綿綿的癱倒了下去。
“哎呀,叫你們別胡說別胡說,瞧瞧瞧瞧,大少爺暈倒了埃。”
“你看大少爺這急得渾身濕透滿頭大汗的,可別給嚇出什麼毛病來了。趕緊的弄回去,傳醫官,稟報相爺。快點,快點!”
一大群閑人又很快的聚攏了過來,嘴中七嘴八舌的亂紛紛的議論道。
??
等到獨孤堅悠悠的醒轉了過來,已經到了深夜。
不知是誰己經幫他換了幹淨的寢衣,身上亦是擦洗得幹幹淨淨。
寬大的帳篷裏,點著一枝粗如兒臂的牛油巨燭。燭光裏,獨孤丞相背對著他坐在桌案前,默默的坐著,想著他自己的心思。
獨孤堅看著他家老爺子那隻空蕩蕩的袖管,以及那個孤單且又日益消瘦的背影,沒來由的又有了幾分的傷心。
再想到家裏沒來由猝死的娘親,獨孤堅不由得又生出了幾分的暗恨:
如果,不是他家老爺子這般的心比天高整天就想著他的豐功偉績虛名簿利,或許,他其實本也可以安安靜靜的陪著他娘多呆一些時日?
如果他在家的話,娘怕也不會這麼快就仙去了吧?
娘這一走,整個相府裏麵,真正傷心的,隻怕是僅僅他一個人吧?
有著那麼多姨娘的老爺子,對已經年老色衰的娘的逝去,自然不怎麼會傷心的。至於府裏的那一大班姨娘們麼?眼見著少了一位強有力的正牌競爭者,不明著拍手稱快,就算是很不錯了。
可憐的娘,可憐的自己。
獨孤堅不由得又悄悄的紅了眼眶,隻不過,曆年來的父子間的隔閡,己經不容許他把自己最為軟弱的一麵,輕易的暴露在似乎是擁有著鋼鐵一般僅意誌的老爺子的麵前:
“父相,這裏的事,您應該是還沒有忙完吧?有高虎他們陪著你,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了。明天一早,兒打算回去了,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獨孤丞相聞言,身體一震,慢慢的回過頭來。
他極是瘦削的臉上,似乎也隱有一點淚痕:
“鐵木心已經繼任了草原王,也給咱晉國遞交了降書順表,草原上的那股子邪惡勢力,也己經重點打擊得差不多了,眼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再做了。你說,你想回去?咱父子兩個一起走。這一次的征討羌胡人,己經大獲全勝,可以完美的收官了。剩下的一些小細節呢,交給高虎他們去做便可。咱們這些人,其實沒必要事必躬親的。我己經吩咐下去了,令他們今晚就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出發回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