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主觀客觀原因的合力下,王安石的改革步履維艱。
第十三幕
沒人會相信,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竟會栽於一幅畫手中。
1073年秋天,到1974年夏天,天下大旱,10個月滴雨未下。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王安石坐在辦公室裏寢食不安。他不知道,就在這時,一個對他、對變法致命的打擊悄然出籠。
一天,宋神宗上班回來,有內侍來報:一個叫鄭俠的小官,送來一個帖子,說他負責看守城門,每天在城門上看到為變法所苦的貧民流離失所的樣子,就將這些圖景繪下來請皇帝欣賞。無圖無真相,因此他又繪了一幅《流民圖》以密件的形式送呈給皇帝。
鄭俠還以人頭做擔保,證實此圖的真實性。
打開圖,宋神宗立刻被一幅淒涼的場景嚇了一跳:圖上無數流民攜兒牽女,身無完衣,四處啼饑號寒,口嚼草根野果。他們“身被鎖械”而負瓦揭木,賣錢償官,奄斃溝壑,累累不絕。而酷吏威逼恫嚇,怒目追索……宋神宗不禁潸然淚下。他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一場“富國強兵”的改革運動何以導致如此下場呢?
第二天,宋神宗下令,暫停青苗、免役、方田、保甲等八項新法。
仿佛是老天爺在做配合,三天後就下了傾盆大雨。神宗站在禦花園裏,瞠目結舌。王安石站在皇宮門外,呆若木雞。這場雨徹底澆滅了兩個理想主義者心頭熊熊燃燒的改革之火。雖然王安石辯解“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他心裏清楚,自己再不會擁有宋神宗傾其所有的信賴了。
接下來王安石被罷相就是順理成章了。
此處還要囉嗦的一句是:這個叫鄭俠的小官,是王安石一直器重的對象;兩人一度相談甚歡。
在這之後,王安石複相,又被罷掉。新黨與舊黨之間進行了一番艱難的拉鋸戰。沒有了宋神宗的支持,王安石的潰敗更符合政治鬥爭規律。
1076年,55歲的王安石最終徹底退出了政治舞台,回到南京養老。而另外一個人正在後台躍躍欲試;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待得太久了。
如你所知,他就是司馬光。
第十四幕
1086年,躊躇滿誌的司馬光甫一上台,就宣布所有新法盡數廢除。宋王朝這輛馬車兜了一個圈,終點又回到起點。
當得知新法盡數廢除的消息,王安石悲憤不已,引發了背上的瘡毒,與世長辭。
司馬光未曾料到的是,曾經忠實的同盟者,文學家蘇軾此刻卻站出來反對他的舉動!
原來,蘇軾在顛沛流離的外放期間,親眼看到了新法的便民之處,從而發覺到了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的偏執與保守。他在給友人滕達道信中說:“吾儕新法之初,輒守偏見,至有異同之論……回向之所執,益覺疏矣。”由此蘇軾改變了對新法的偏頗認識。
蘇軾還曾經去看望過王安石。
1084年,蘇軾從黃州調動到汝州,準備順路去拜訪隱居南京的王安石。而王安石聽說蘇軾將來,穿著便服,騎著毛驢,興致勃勃地來到江邊見蘇軾。沒想到蘇軾也是穿著便服,
蘇軾開玩笑的說:“我今天是穿著便服見大丞相。真是失禮。”
王安石笑著回答說:“禮儀難道是為我們這些人設的嗎?”
兩個人攜手同遊鍾山時,儼然一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他們詩酒唱和,談禪說佛,人生至樂,也不過如此罷。
人生如戲啊。
王安石逝世後沒多久,司馬光也去世了。在這之後,蘇軾在新舊兩黨的夾擊之下,依然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他曾經被貶到海南島——在宋朝,這是僅次於滿門抄斬的懲罰。
1100年宋徽宗即位,大赦元祐舊黨,蘇軾才回到中原,第二年在常州,由於長期流放的折磨,加上長途跋涉的艱辛,一代文豪一病不起。
這三個男人,會在陰間繼續他們的恩恩怨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