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沙弗萊的眼睛在來到煉獄之前就看不見了。檢查不出器質病變,或許是心因性。但拖得久了,也有可能會轉變為永久損傷。”
“……失明?!”
宋隱的腦海裏旋即回想起了沙弗萊那雙如同寶石一般的青綠色眼睛。他曾經不止一次覺得它們有著超越凡俗的驚人之美,卻萬萬沒有料到,這竟是一對隻屬於煉獄的義眼。
“啊……!”
他忽然間又明白過來了——他明白了為什麼螺旋上升的台階越接近現實,周遭的一切就越是昏暗、破敗和淒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因為沙弗萊失去了視覺,便失去了對於家族的價值,失去了那頂他原本就並不需要的金冠。他從最高的山峰被人推落下來,跌入最冰冷死寂的黑暗之中。卻也因為這冰冷死寂的黑暗,讓他徹底“看”清楚了,自己曾經生活在一個多麼荒誕醜陋、令人作嘔的環境裏。
“所以他才會固執著,不願回到現實世界。他不願解開心結,不願再看見那些令他作嘔的人,不願再一次攀爬那座人肉組成的、活的大山……不願意再燃燒自己的生命,去照亮那些他所厭惡的人的生命。”
“可他卻想要讓輔佐官代替自己而活。”
齊征南冷硬的聲音打斷了宋隱的感慨:“把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強加在一個人工智能的頭上,難不成還希望輔佐官代替他向人間的那些垃圾複仇?懦夫罷了。”
“不,你誤會了。”
亞曆山大依舊在笑,眼角卻帶著一層寒意:“沙弗萊的確準備將輔佐官的意識灌輸進他自己的身體。但那並不意味著他試圖複製第二個自己。他隻是想要給輔佐官一個機會,一趟離開煉獄、去感受真正人間的旅程。你們把它當作是沙弗萊送給輔佐官的遺產便好了。”
剛說到這裏,隻見水鏡裏的三個人忽然衝突起來。
秘銀死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領,而另一人則奮力將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個人推向漆黑的大門之外。局勢一片混亂,外人根本再分不清楚誰是沙弗萊、誰又是輔佐官。
而水鏡之外的三個人,也因此而暫時放棄了爭執,目不轉睛地緊盯著水中的發展。
直到手心裏的汗水又冷又濕的時候,宋隱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緊張。
但他旋即又反思起這種緊張的情緒——為什麼,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麼樣的結果?
沙弗萊想要放棄自己,換給輔佐官一個認識世界的機會;
秘銀渴望能夠盡快回到家人身邊;
沙弗萊反對秘銀離開煉獄;
而秘銀不希望沙弗萊自我放棄;
但是沙弗萊又的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這其中,究竟存不存在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如果沒有,那又怎麼才能將傷害降至最低點?
他正為此而傷神,忽然聽見亞曆山大發出了一聲短促而興奮的叫聲。
隻見水鏡之中,一個人影被推搡著跌進了門外的黑暗,另一個人則與秘銀扭成一團,從高高的台階上摔了下來!
是誰?被推出門外的究竟是沙弗萊本人,還是輔佐官?!
宋隱自認沒有秘銀那種本事能夠將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區分開來,而且他也沒有機會再仔細觀察——因為齊征南忽然用力拽住了他的手。
“準備出去!”
出去?怎麼出去?用跑的?路呢?——宋隱剛準備邁開腳步,隻聽“嘭”地一聲悶響,蓄滿死藤水的水池忽然炸開了滔天的浪花,黑色的花朵在半空中被撕扯成為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