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願去做藥爐?
賽華佗苦笑一聲:弄月公子,你一世小人,可別在這個時候君子才好!
走至院中,猛然瞥見亭中破碎的茶碗,心中一驚,賽華佗乘著月光繞道涼亭,果然在石桌上看見了弄月公子的折扇,再仔細觀察了片刻,終於在折扇的下麵看見未幹的茶水,照著月光,勉強辨認出是一個“墓”字。
賽華佗了然,心中的不安卻愈發強烈,不敢耽誤,賽華佗施展開行雲流水步向墓道趕去。
到了自己的墓地,果然看見墓碑旋在一邊,洞口黑黝黝的露出來,仿佛巨獸之口。
正要進去,卻聽到已有笑聲傳出來。
“你來了。”雪山仙神采悠然,一襲猩紅的袍子在月光的掩映下,出現一種詭異的暗紅,仿佛幹涸的血漬,令人悚然。
賽華佗微笑,“看來弄月公子果然在這裏。”
雪山仙點頭,“當然在這裏,他答應過要為我做藥爐的嘛!”
賽華佗微微心驚,臉上笑色卻不改,“不會的,弄月公子不會做這種蠢事。”
雪山仙微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真君子,弄月是個真小人,卻沒想到是我錯了,弄月才是一諾千金的大丈夫,你才是欺騙少女情懷的偽君子。”
賽華佗也不生氣,“前輩不必激我,君子小人,各人自有準則,凡事但求心安,倒是在下想問問,前輩做出這種損德的事,能否心安?”
雪山仙一怔,冷笑不語。
賽華佗也認真起來,“不管前輩現在如何,在下與弄月的命確是前輩救的,我與小小,相識雖短,自有情分,倘若前輩肯放過弄月,晚輩與弄月願助前輩一臂之力,順利解除金針,還前輩一個明晰往事,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雪山仙冷笑,“就憑你?哼~莫說是你,即便你師傅邊疆老人來了,我也不放心,自己的性命,怎能輕易交於他人?”
說道這裏,雪山仙忽而皺眉想起了什麼,“說來你們這一群紅塵兒女,也都是癡子,為了誰都不明白的‘情’之一字,就能互付生死,實在是很有趣的事。我倒是想看看,國破家亡之後的那種心死若枯的表情。”
賽華佗的眼神也漸漸冷厲起來,映在月光之下,清亮灼人。
雪山仙又笑,卻是燦爛,眉目間依稀有小小的影子,“不過,我做小小的時候,與你情份委實不錯,弄月雖躲著我,也並非有歹意,我倒是願意放你們一馬。你也莫要擔心,我做藥爐,也隻是以防萬一,倘若我能順利渡此一劫,我便放你與弄月歸隱山林,做一對逍遙知己,好不好?”
這一問,幹脆單純,賽華佗心中惻然,小小那樣的性子,也並非全是裝出來的,隻怕是她忘記的那段往事過於不堪,才使她變成今天這樣子。如此一想,賽華佗又凝眉,倘若真的如此,讓她想起那些往事也未必就是好事,不知那些記憶會不會又引起另一場風雨。
眉尖微挑,賽華佗傲然一笑,“前輩說笑了,賽華佗雖不濟,卻不是冷血之人,江湖風雨固然令人寒心,但無辜百姓莫名卷入無妄之災,賽華佗豈能坐視不理?前輩倘若真想放過,不若放棄這血腥打算,自回雪山,至於藥爐一說,晚輩欠弄月良多,不如以命相換,不知前輩願否?”
雪山仙微笑,“你這是在趕我走了?哼哼~你跟弄月一樣,都是不誠實的孩子,你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你的考量,你明知藥爐者最好與使用者性型相符,卻提出以身相換一說,無非是想知道弄月是否在我手裏:倘若弄月不在我手裏,退而求其次,我自然會答應你,讓你跟我走;相反,我不會做出舍好求次的選擇,那也就是說,我拒絕你,正是代表弄月在我手裏。不知我這個老太婆說的對不對?眼神還中不中用?”
賽華佗笑得鎮定,“既然前輩都已看穿,不妨直說。”
雪山仙冷笑,拍了拍手,“我很少騙人的。”
賽華佗臉上神色不變,手中的金線卻已絞緊,眼睛緊緊盯住洞口。
洞口一片黑暗,有淡色身影緩緩走出,月光之下,赫然是弄月公子。
賽華佗收拳一緊,看到弄月肩頭碎裂的衣衫下猙獰的傷口,半邊白衣染成紅色,臉色蒼白,卻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