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槿凝力調氣,加快速度平複紊亂的內息。片刻後,纖軀撐地起身,一把拽住苗沉魚之手:“快跟我走!”
苗沉魚心生警覺,娥眉皺了皺,驀然甩開她的桎梏:“老娘憑什麼聽你的?”
“就憑這個。”
雲槿攤開素手,掌中多了條細而稠的赤紅長辮。
“那不是苗大哥的辮子嗎?”
另一間地牢內,正在放哨的江城子身形一傾,忍不住驚詫了聲。
苗沉魚整個人如遭雷劈,意識始終處於渙散狀態。雙手下意識捧住長辮,如此地小心翼翼又心慌意亂:“我......我大哥他......”
“暫時安然無恙。”
“暫時?”
“如若我們再不與他們彙合,他們必死無疑。”
苗沉魚神色一凜,當機立斷:“走。”
而後又像是想起了某事般,食指朝前方浮動的魔翳之圈指了指,娥眉一頹:“我試過無數種辦法,皆被其彈了回來。”
雲槿如水般的清眸沉寂片刻,強忍胸口髣髴重錐擊打般的抽疼,再次凝聚仙法。
光圈朦朧間,透過澈眸,盈盈浮出一抹畫麵-----
“雲槿,在凡間使用仙法必遭反噬,你可想好了?”
“雲槿絕不後悔,求觀音娘娘成全。”
仙氣繚繞的珞珈山,觀音素手持一搪瓷釉瓶,端坐於蓮花台上,一身白衣飄飄,容貌絕豔。
她不緊不慢扶起跪拜於地的雲槿,坦言道:“本尊自將你從海中救起,便已料到會有今日。罷了,三界此劫,終究難以幸免。”
“多謝菩薩。”
於珞珈山修行的這段時日,她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淨化。加之仙境養護,她已沾染了幾縷仙氣。此時的三國烽火再起,她自然無法袖手旁觀。
三人剛逃出地牢,迎麵便撞上了拖著殘軀而來的趙高,骶椎徐徐浮散如毒蛇般深冷陰寒的黑霧:“今日,誰也別想離開!”
“你們讓開!”
雲槿雙手交叉置於胸前,拇指與食指互抵,凝盡全身仙力。
瞬間被光圈包圍的苗沉魚與江城子驟然破開陰冷壁甃的阻隔,另一處的齊擒龍、苗愈也隨之拂起,鑽出此四麵掣肘之地。
未消多時,四人被送至安全地帶。
“大哥。”
曆經劫後餘生的苗沉魚一把撲進苗愈懷中,淚水漣漣。
緊接著,四人身後猛地傳來‘嘭嘭嘭’之聲。適才的森冷地宮,瞬間夷為平地。
“怎麼會......如此難受?”
頭重如鐵,髣髴泰山壓頂般讓人喘不過來氣。
梁榭蘊揉著腦袋從沉睡中醒來,意識混沌,恍若才從太虛中遊移回來,氣若遊絲:“來、來人......”
風乍起,浮動豐腴的海棠屏風,輕薄紗簾四處飄蕩。
嗙嗙嗙----
恍若天塌地陷般的感覺瞬間席卷而來。
她心神止不住一凜,斷了片的記憶如潮水般一幕幕上湧----蓬萊聯合方丈朝瀛洲發動戰爭、她與二哥領兵抵擋,而後是......
齊擒龍蒼白如紙的頭顱驀然閃出她的腦海。
還有從天而降的三哥。
“一朝滅,動蕩局;二擁城,天譴降;三分天下,相安無事;四既出,天下歸一......”
四既出,天下歸一......
不!
三嫂不可以!
她踉蹌著步子,纖足未著鞋履。素手推開門扉,滿眸一片猩紅,一路屍橫遍野。
“妄圖與本神同歸於盡?嗬嗬,本神偏不讓你們如願!”
滿目瘡痍的淄州,高懸清逸長軀,他的體內,季梵音與萬蠱之王一左一右,凝力攻擊他的心髒。
遍地屍骸,梁榭蘊羸弱身子如隨風可起的飄絮。
她的正對麵,潛逃多年的金斯山滿臉陰翳戾氣,雙手扭曲成一個形狀,烏黑厚唇蠕動著,似在念著什麼咒語。
忽地,清逸滿口血腥之氣,遍體鱗傷的長臂高舉,對準塵埃遍地中,氣若遊絲的梁榭瀟,邪魅一笑:“去死吧!”
“三哥----”
淒厲一聲喚,垂落於胸前的精致核雕泛著銀白光圈,生命繩‘啪嗒’斷成兩節,搖搖墜地時,整個神州大地轟然陷入刺目白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