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淩晨最是清冷難熬,俞蓁蓁和莊曜麟並排坐在急救室門口的椅子上,兩人都沉默寡言。
很累,但怎麼也不敢閉眼,俞蓁蓁心裏知道,一旦睡過去,便不那麼容易被叫醒了。
她總覺得要親眼看著宋曉柔被推走,才能安心。
也不知道她將來離世的視乎,有沒有人像這樣守在身邊?
嘴角擰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她自嘲。
莊曜麟的精神看起來倒沒受影響,五個小時的飛行他沒浪費,都在休息,此時看著俞蓁蓁,他不想睡也不敢睡,她的身影哪怕離開視線一秒鍾,他腦子裏都會升起“她是不是去自殺”的疑問。
此時,她眼裏落寞的神情,他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
有些事情,總得要自己挺過去,才是真的過去了,俞瀾去世的時候是這樣,現在更是,他不會教她接下來要做什麼,除了能陪在她身邊,其他的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去經曆。
天亮的時候,護工來把遺體送去太平間,宋曉柔抓著推車一路小跑跟到了電梯口,如果不是莊曜麟拉著,她差點跟著一起去太平間。
“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安排,不要意氣用事。”就是跟過去了,也是於事無補,看著宋曉柔被人從床上抬下,送進冷櫃,並不會讓她好受半點。
莊曜麟深知這一點,拉著俞蓁蓁往外走時,就顯得有點哲學的意味了。
“先回家吃點東西洗個澡,你都發臭了,自己無所謂也要體諒下別人,別在這耗著了,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我叫司機送你去警局辦手續,我這邊叫人去找合適的墓地,再給她安排個葬禮。”
沒有親人主持,俞蓁蓁跟她也沒有血緣關係,說是葬禮,頂多也就是個儀式,說幾句緬懷的話,繞一圈撒些花,入了土,就和這個世界徹底沒關係了。
從醫院出來,天空飄著雨,好像是感知了這悲戚,淅淅瀝瀝的落下,打到臉上、肩頭,讓人更加陰鬱。
從坐上出租車開始,那濃到化不開的愁意就緊緊縈繞在俞蓁蓁一夜蒼老了許多的臉上。
莊曜麟是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回來的,所以司機也沒來接,兩人坐車回橙園,半路上,他的手機響。
瞥一眼屏幕,看到來電號碼時,莊曜麟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是蕭綾。
之前去馬來西亞時,許蔚藍那一席話說得人熱血沸騰,她建議他親自和蕭綾解了那多年的心結,給大家一個重新接納對方的機會,他當時腦子一熱,就跟蕭綾約了回國之後見麵敘一敘。
現在,蕭綾估摸著他差不多該回來了,所以來確認行程了吧?
心中暗暗歎了一聲,他對自己的健忘有點吃驚,什麼時候開始,她在他的腦中再也沒有重要的位置了,以至於約定的事情,就這麼給拋諸腦後。
但這也不能怪他,馬來西亞一行收獲很多,各種交織在一起的疑問都隨著周逸之的出現到達頂峰,他要查訪的事情實在太多,忘了和蕭綾之約,也在情理之中,何況一下飛機就被這個小東西“抓”了過來。
回想上一次和蕭綾的會麵,是以自己的躲閃和她的黯然神傷收尾的,心底裏,他又有那麼些不確定,約她見麵到底是不是不妥,畢竟現在,她有了另一重身份——秦書堯的女朋友。
夾在好友和女人之間,莊曜麟自始至終不曾料到會有這種局麵。
輕輕掐斷電話,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出一句隱晦的推脫,點擊發送,他就關了手機,看向旁邊,俞蓁蓁不知什麼時候靠在椅背上,已經睡著,發出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