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暮顏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帶著破音,有些用力過猛的感覺。

知道暮顏問得必然是那女子,太後歎了口氣,閉了眼,輕聲說道,“聽說是失蹤了。生完孩子的某個夜裏,她突然就不見了。”∮思∮兔∮網∮

本來,一個將死之人的離開,也沒人當回事。日子還是一樣地過,太子爺還是一樣的有了帝後應允門當戶對的太子妃。

就是如今病榻上的女子。

“世人都說,陛下是個癡情男子,即使我瘋魔二十年,後位還是虛懸,後宮除我之外,再無其他女子。”從方才開始,她就一直閉著眼說話,握著暮顏的手都開始顫唞。

有眼淚從閉著的眼角流出,緩緩的流下,順著蒼白虛脫的肌理,消散在發間。

“哪裏是什麼癡情,不過是因為,隻有我活下來了罷!”這段過往,原本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她知道的,可是事後的發展,完全不受控了,大婚之後按照規矩進府的那些妾室,一個個都離奇生病、暴斃,若非她從小被安排著接受了宮廷教育,自小防備心過於常人,恐怕也活不下來。

隻是,再多防備心又如何……她的兒,還是丟了……

指尖深深掐進手背,暮顏隻覺一疼,嘶地一聲下意識抖了下,一下子竟沒掙脫,原本連握著都無力的手,這會兒宛若枯樹枝緊緊纏著。

最後一句話,太過於駭人聽聞,再多太後卻似乎不願意講了。但是,見過了南瑾失蹤皇後瘋魔,即使遠在良渚的公主府大火之後,還有什麼是猜不到的?

一個已經被恨意占領的母親,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年少最初相識有多麼甜美,如今便該有多麼恨意滔天。

隻是,明明是兩個人的孽緣,卻讓多少人付出了代價?

夏之鏡無辜,傾城無辜,她暮顏也無辜,還有那些夕照東宮裏逝去的年輕生命,不無辜?

她不想再問各中細節,窗外橙色光芒漸漸西斜,從窗棱間撒下的方形光影裏,有螞蟻緩緩爬過,塵埃起伏間,歲月靜好的令人喟歎。

可是,那些隱沒在光影之外的地方,卻陰寒森冷到宛若寒冬深夜的斷魂大山脈峰頂終年不化的積雪。

這富麗堂皇多少人擠破了頭都要進來的巨大牢籠,埋葬了多少白骨、見證了多少黑暗人心?

巍峨宮城紅黃相間的長廊裏,深夜又有多少冤魂在有風穿街而過如泣如訴,孤苦飄零,至今不得輪回?

她推門而出,日光頃刻間灑落,照地她發頂都暖暖的,院子裏,原本相顧無言的兩個男人聞聲回頭,那個年長地男人容顏硬[tǐng],眉宇間卻是掩蓋不住的疲累之色,這些年,見證一個個女子因他遭受無妄之災,他終是心累到不得不讓整個後宮空置……

那個更年輕地男子與之相似的容顏更多了幾分漂亮,卻不見絲毫女氣,黑灰色的瞳孔在觸及到她時,多了分溫度。他朝她走來,見她麵無表情臉色微微發白,皺了眉問道,“可是累了?”

他不知道她們在裏麵聊什麼,但總覺不安。死亡,他的一生見了太多,臨死前苦苦撐著要交代的事情必是心中最重要的。

而他直覺這個重要,絕非好事。

額頭觸及微涼地手,暮顏才似乎回了神,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力地說道,“無礙。”

“我陪你回長樂宮,今日好好休息。”南瑾伸手,牽了她的,突然似有所感,低頭瞧了瞧,白皙細膩的手背上,赫然四個深深的已經破了皮的指甲印,深地地方已經見了血。

他一怔,歎了口氣,不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