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見,也不是什麼好見的。

被叫了這麼久的私生女,其實真正意義上來說,她的確是個私生女,不是暮離的,是曾經的夕照帝的。甚至,她那位娘親因為自己的存在倉促下嫁給她那位爹戴了那麼久的綠帽子。

她沒有說話。

床上的女子皺了皺眉,輕輕睜開了眼睛,眼神渾濁沒有聚焦,她像孩童一般懵懵懂懂地四周看了看,隻是因為躺著,觸目所及也不過就是淡藍色的縐紗罷了,最後定在太上皇臉上,似乎有些清醒,開口道,“她……”..

入睡前,聽聞那孩子要回來了。

她似乎累極,隻說了一個字,胸膛起伏間,連喘了好幾口氣,聲音微弱,也不問下去了。

暮顏上前一步,輕聲喚道,“娘娘。”

太後下意識朝她看來,一愣,似在探究,然後又回頭去看太上皇,呼吸比之方才還要急促些,“她……”

太上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什麼表情,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朝外走去,經過南瑾的時候,順帶把南瑾也帶走了,轉身很細心地關好了門。

“我……在等你。”床上的女子偏頭看來,費力地說道,“卻又害怕你來。”

聲音蒼老、費勁,像是喉嚨口憋了太久,或者是太久沒有正常說話,但是,足夠正常到一點都不瘋魔。連眼神,都很犀利。

這不是一個常年瘋病纏身隻是偶爾清醒的女子該有的眼神。

暮顏一怔。

“我知道我自己時間不多了。我甚至不知道每一次睡著之後還會不會醒來,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那些藥渣子浸潤進了我的每一寸機理,我的舌頭早就隻嚐地出苦味了。”她苦澀地笑,神色黯淡,慢慢抬起一隻手張著枯瘦的五指,宛若慢動作一樣。暮顏伸手握住了,她才又一笑,“幸好,你回來了。”

暮顏想起太醫說的話,是藥三分毒,多年藥物浸潤,身體已經被破壞了,藥石無效……隻是,既然不瘋,為什麼要裝瘋?堂堂一國之母後宮之主,為了什麼需要躲在這深宮之中裝瘋裝了二十多年!

生生吃藥吃得病入膏肓!

“我的孩子丟了。丟在他的滿月宴上,懷胎十月的嬌兒丟失,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是何種滅頂之災你如今怕是如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段時間,我的確是跟瘋了一樣。”

她真的是快不行了,說了這些話累極了,閉著眼微微喘了好一會都沒再開口,好像是睡著了。

暮顏另一隻手悄悄覆上她的脈搏,微弱,無力,雜亂無章。任何一個蓬勃的生命,都不會呈現這種脈搏。

太後的情況,遠比她以為的要嚴峻很多,能撐到現在的確是奇跡了。

“不用看了,我的身體快要不行了。……我就是為了等你來。”

“您……”暮顏有些動容,這個女子,

“母子連心,我知道我的孩子還在。我始終懷疑是有人故意擄走我的兒子,可是,這巍巍宮城,茫茫人海,我去哪裏找那個擄走我孩子的人?”

何況,那日宮宴,進出的何止是文武百官?

那響徹夜空的禮花足以掩蓋太多動靜。

於是,她開始裝瘋。這一裝就是二十多年,裝著裝著,連她自己都相信,她是個瘋子。

“傾城,是個好姑娘。陛下愧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