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暮顏在做些準備工作,將帶來的銀針和藥物一並兒擺開,又很自然地拉過了他的手把脈,見脈象和預期並沒有多少出入,便鬆了口氣笑著自嘲,“一切都還好,不過給錢老的印象怕是不好。第一天上課便遲到了,因此被他罰著回答了好多問題,幸好沒有出差錯,他臉色才好看了些許。”

錢老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最是耿直的一個人,半點含糊不得,當初太醫們給他看病,錢老一次沒來,原本不知道原因,如今倒是多少有些猜得到了,笑著說,“哈哈。錢老為人最是耿直守規矩,你這般第一日就遲到,可不就等著挨罵嗎?”

“也不是我想的,誰讓二叔非要來攔截我呢!”她撇嘴,放開了謝錦辰的手,又去揭他的毯子,謝錦辰自身底子好,這些日子以來的確多少有些恢複。如此情況倒是樂觀。

青影拿著盆和毛巾進來,又遞給她一把匕首,不放心地交代,“三小姐,這匕首很鋒利,您小心著些。”

“嗯。”暮顏接過了和銀針放在一起,吩咐青影將謝錦辰扶上塌,將小毛巾折疊好,遞給謝錦辰,“咬著。”

謝錦辰接過了,麵色微微有些尷尬,“不用了吧,我其實挺能忍的。”

咬著毛巾,多丟份兒?

第七十九章

暮顏卻不跟他多言,繼續伸著手,“咬著。”

謝錦辰無奈,隻能遲疑著拿著,又湊在嘴邊比劃了下,似乎想找個稍微不丟份的方式咬著……比劃許久,終於覺得,無論什麼方式,都是沒有用的。才皺著眉咬上了……

見他很是配合,暮顏又回頭吩咐青影,“青影。等會兒會很疼,你得壓著他的腿,不能讓他有絲毫動彈,否則,就真的——沒救了。”

雖然疑惑公子的腿“很疼”能疼到什麼地步,但是卻依舊不敢因為自己有半點閃失,正了正臉色,點頭保證道,“是。”

“如若發現自己壓不住,就把他打暈。”她低頭整理銀針,將匕首在火上過一遍,準備工作都做好,淡定吩咐,“把他褲子剪了。”

……

始終強大淡定如謝錦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大理寺卿,第一次“花容失色”……

“快呀!”她瞥了眼神色詭異的主仆二人,“不然我怎麼治?快點!”

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哎!

青影看著一臉嫌棄的暮顏,最後覺得若能治好腿,其實舍棄點美色也沒有關係的……於是,頂著莫大壓力,在因為咬著毛巾堵住了嘴而不能說話的謝錦辰黑漆漆的臉色和殺人的眼神中,秉持著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理念,堅信伸頭一刀還有暮三姑娘救自己的求生欲裏,咬牙哢嚓幾刀剪了謝錦辰的褲子……

青影其實隱隱覺得,就算公子這會兒沒堵著嘴,也是不敢拒絕的,他就隻敢這麼威脅自己……

毛巾是自己咬著的,手也沒有被綁著,所謂不願隻是有些羞赧,這一雙腿,早已廢了好幾年,連他自己都厭棄,每每洗澡都不願意去看,這會兒卻要將自己最醜陋的地方暴露在這個女孩麵前,自是不願。

坐在榻邊低頭擺弄銀針的女孩,安靜美好的樣子總讓他感歎造物所鍾亦不過如此。初見之時,那孩子看著自己的腿,那是他的禁區,所以便問她,這般看著一個男子,可覺得有何不妥。

她說了什麼?她說,並無不妥。理直氣壯的模樣讓自己氣悶,一向秉持著謝家融入骨血的堅持和修養從不惡言相向的自己,也失了理智。

彼時,她於自己,怕是已經不同,才會如此介意她不顧男女有別,這般肆無忌憚看著一個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