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在走廊裏找到了陸貝平,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地上,胳膊支撐住膝蓋,茫然的望向前方某個點。林睿走了過去,他抬起頭,努力擠出笑容,卻顯得比哭難看,“林律師,你怎麼找到這的?”
林睿忘記了穿上高跟鞋,蹲到他的身旁,想說些什麼但什麼也說不出口,半晌,她開口道:“你父親?”
“送走了,這是他生前住的病房,我待一會,馬上去料理他的後事。”
林睿微微扭轉頭朝病房裏看,有兩個護工在給靠門的病床換床單,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內心一陣驚恐,小聲說:“太突然了,他上次去所裏找我還是不久前的事。”
陸貝平摘下眼鏡,用手捏著鼻梁說:“是啊,淩晨時還說要水喝,早上我叫他無論如何喚不醒,醫生過來跟我說,別叫了,沒有心跳了,你父親走了。林律師,你知道嗎,我都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仿佛突然做了一場夢,夢醒時這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是我要麵子自私,我在瞞著你。”林睿垂下頭,盯著自己的一雙腳,腳底的冰涼傳至腳踝處,很快小腿也冷的發麻,她用這種自虐的方式來排遣排遣不掉的壓抑。
“關於貝和的?”
“是,非法證據排除失敗了,我隻想著去試試複議行不行,等複議決定排除了,再通知你們,但現在發現我錯了,我應該及時的告訴你們案件進展,告訴你們陸貝和目前在裏麵的狀況。沒有消息比壞消息更可怕,你父親臨走了也不知道你弟弟是死是活,都怪我,讓他離開人世的時候還帶著未了的心願。”林睿咬緊嘴唇,抬起手背抹眼淚。
“我現在後悔給你打電話了,讓你多慮了,我父親之所以走的那麼快,隻能怪他自己異想天開。他總覺得貝和沒拿到人家的錢,沈亦娟是貝和的女朋友,貝和根本沒有犯罪,他想著你能把貝和救出來,是他想的太簡單了。如果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把懲治犯罪當作兒戲,那《刑法》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林律師,我相信你已經盡力了。”
林睿拚命搖頭,“陸老師,是你太信任我,我是一個失敗的律師,我的同事們比我強十倍,強一百倍,我到現在都沒有靠自己辦成功一件案件,我真的,我真的很沒用。如果當初你請別的律師,說不定他們能想辦法給陸貝和取保候審,而我卻辦不到,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為你們做到,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到!”
陸貝平望著失控的林睿,欲安慰道:“林律師……”
林睿嚎啕大哭開,陷到地上環抱住自己,邊哭邊說:“當初我應該退出這個案件,你們換個律師,換個律師一切都會不同的,你父親有可能就不會去世了,他有可能就不會去世了!他一直都不看好我,我應該有自知之明的,我怎麼可以耽誤你們的時間呢!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