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一直繃緊著神經，直到連人帶床塞進準備好的空車廂，關好車門，才鬆了一口氣，靠在車門定了一會神。
然後這口氣剛鬆到一半，四五個人影就從周圍的車上衝了下來，男人大驚失色，才跑出幾米就被按倒在地。
“警察！別動！”
說話的正是下午跟他見過麵的顧深，他把人影雙手反剪，一條腿半跪抵住人影的雙腿，人影便一動也動不了。
“現在懷疑你跟一起人口失蹤案有關，請配合調查！”
話說得客氣，動作卻不咱地，胖子一把把他的帽子口罩扯了下來，顧深便認出是病房外麵阻止他的那個人。
“報告隊長！車上的人正是失蹤已久的葉穎，不過現在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帶回去！”
昨天的抓捕行動當然不可能讓吳越一起參與，所以剛剛經過連夜審問的顧深剛躺下不久，就被吳越的電話吵醒了。
“怎麼樣！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吳越急切的追問。
警局有規定是不能向群眾泄露太多辦案細節的，不過這次吳越幫上了很大的忙，顧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她一點消息，橫豎吳越都不像是會出去亂說的人。
“想知道？請我吃早飯。”
“好！”吳越一口答應了。
兩人住的地方隔得不遠，見麵地點就選在了一間早餐鋪子裏。
顧深進門的時候，就看到桌上豆漿油條，蒸餃煎餅，擺了一大堆，吳越正笑眯眯，一臉殷勤相地衝他招手，本來還有點困的，現在突然就精神了不少。
“來來來，吃吃吃，多吃點……”
“這麼多，喂豬呢。”
顧深好笑地拿起油條咬了一口，又吸了一口豆漿。
吳越眨了眨眼，還是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臉“你是老大，你說什麼都對”的狗腿子形象。
顧深突然發現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不過被坑習慣，顧深的內心已經範不起波瀾了，邊吃邊給吳越說了昨天晚上的情況。
原來葉穎確實是幾個月前去的那裏墮的胎，然而手術的時候出了意外，大出血，造成了腦部缺氧受損，至今昏迷不醒，負責手術的正是這位被抓的陳光亮。
原來陳光亮之前因為疏忽，造成了重大責任醫療事故，被吊銷了執業醫師證，已經無從醫資格的了，可他不甘心，就跟同為婦科醫生即將退休的姐姐陳秀芳一起，在外麵偷偷開了個私人診所，而且診所注冊的是美容機構，並非婦幼保健院，說白了就是個“黑診所”，害怕被查，便把昏迷的葉穎鎖在病房裏。
“就這麼簡單？”
吳越喝了一口豆漿，繼續道：“你不是也聽到了嗎？黑心，財迷心竅什麼的，肯定還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顧深笑了笑，繼續道：“聰明！我也覺得那孫子沒說實話，這人膽小得很，離他姐姐還差得遠，就嚇一嚇，全都招了。”
具體怎麼嚇，顧深沒說，吳越自己就經驗滿滿的也不好奇。
原來葉穎的昏迷不是個意外，王曉峰大概查到葉穎要來這裏墮胎，做手術之前給了陳光亮二十萬，意思很清楚，要讓葉穎永遠閉嘴，並且威脅他不做漂亮點，就把這間非法診所和他一起給解決掉，顧深調了陳光亮的賬戶記錄，確實在葉穎失蹤那幾天，一個陌生賬戶給他轉了二十萬。
不過現在王曉峰已經死了，就隻剩陳光亮的一麵之詞。
“他怎麼好意思取個名字叫“光亮”的！”
吳越義憤填膺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又想到王曉峰那張晃蕩的鬼臉，更加生氣：“死了活該！讓他活著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雖然死了也來禍害自己。
“哎哎哎，年輕人，你這個說法很危險啊！”顧深知道吳越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吳越知道凶手還沒找到，在警方看來自己還是有嫌疑的，也沒再繼續罵下去，而是轉了個話題。
“既然葉穎一直昏迷著，那王曉峰為什麼喊葉穎的名字？難道認錯人了？”
顧深也若有所思地說：“也有可能是凶手跟葉穎有什麼聯係，讓王曉峰看出來了……”
兩人討論了半天弄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不想，吃完早飯後，吳越提出也想去醫院看一下葉穎，顧深便順路一起載了她一程。
“啊嚏！”吳越剛跨進病房門口就重重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顧深側過頭看她。
吳越迷茫地掃了一眼病房，注意到了插在床頭的一束火百合，指著它說：“哦，我對這東西過敏。”
突然又想起在葉穎家的畢業照裏，葉穎媽媽也是捧著這麼一束花的，想必這是葉穎喜歡的花。
“這麼敏感的嗎？”顧深有些訝異。
“不止呢，我小時候不知道，碰了一下，整個手都起了紅疹，好幾……”
吳越突然不說了。
紅疹……
吳越突然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葉穎病床邊，盯著葉穎蒼白的臉看了一會，突然深吸一口氣，眼睛驀地放大，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怎麼了！？”
顧深感覺到吳越的反常，有點疑惑，快步走到她身邊，就發現她臉色難看，聲音不自覺地低了：“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此時的吳越有點走神，也不知在想什麼，隻隨便地敷衍了一句“嗯”。
“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吳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神情也沒有了平時的三分笑意，臉色難看得很，顧深問了幾遍也沒問出什麼，心裏也些急，到了吳越住的小區公寓樓下，堅持要送她到家裏，吳越隻愣愣地點了點頭。
顧深把吳越扶去沙發上，皺著眉看了她一眼，打量了一下房子，就起身了。
“我給你倒杯水。”
說完起身徑直往廚房走去，打開櫥櫃，裏麵放了幾個碗和盤子，幾個玻璃杯，還有一小堆餐館包裝的一次性筷子。
顧深不禁失笑：“這麼懶的嗎。”
顧深拿了個玻璃杯，加了勺葡萄糖粉，衝了一杯遞給了吳越。
吳越接過水喝了一口，呆滯的神情也有些起色，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就是突然覺得胃有些疼，待會吃點藥就好了。”
“胃疼？那……你真的有藥？要不要我去給你買？”
“有，顧大警官，我騙你幹嘛，你要還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顧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臉色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才鬆口說：“那我警局還有點東西要跟，你要有事可以打我電話。”
“嗯。”
把顧深送出門後，吳越整個人都軟了下來，癱倒在沙發上，臉上神色隱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