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明一點也沒有被她的語調吸引，倒是聽完她的話後，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神色淡淡不見喜怒。
“所以，你是來送口信的？”
“對，對的。”
“我知道了。”
那，這是去還是不去呢？蘇歡被一句知道了打發，心底多不是滋味啊。她撓著腦袋，想著在清歌坊等著的霓嫣姐姐，隻好硬著頭皮追問：“那公子去不去呢？”
聽到此，蘇言明倒是淺淺一笑，提起酒盅倒酒，酒香四溢間，他淡聲問她：“那你想我去，還是不去呢？”
“當然要去呀，公子，霓嫣姐姐是個姑娘家，人家在那裏等你，你不去該有多不好呀。”
“哦，原來人家等我，我不去是不行的。”一杯倒滿，瞬間飲盡，在一杯，在飲盡，一杯一杯，不知何時，酒盅已空，蘇言明看著對麵已經定住了似的的蘇歡，眼神漸冷：“蘇歡，你可知道，在你之前，從未有人說過這樣的話。我見誰不見誰，從來不是別人說了算，你，也不行。”
蘇歡當然知道公子的性子，哭著求著在蘇府外一等就是月餘隻為見公子一眼的大有人在。她覺得那些人雖然可憐，可公子卻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所以他們的見不到，蘇歡覺得理所當然。可是，她一直認為，這其中，不包括她自己，因為她對公子，是不一樣的。她可以隨時見到公子，她可以任性的跟公子撒嬌，她可以向公子提出任何要求，每一樣，公子都會滿足。這樣的她，對公子而言，難道不是特別的嗎？但是現在，公子告訴她，她，與常人一樣，並非是個獨特的存在。這，倒是讓她有些燒腦了。怎麼感覺，她這個一心想要報恩的小家夥，到頭來卻是被恩公，嫌棄了？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呀？”
他的丫頭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臉色糾結，眼神緊張。蘇言明對她，從來都狠不下心，又如何能在冷的下去。隻是有一點，他覺得很是奇怪。
“蘇歡，是什麼讓你如此大費周章的想要撮合我與那沈霓嫣？”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蘇歡上躥下跳的搗來搗去，其中心圍繞的就是他與沈霓嫣，要說不是打的撮合的算盤，誰信？可是她為何要撮合自己與沈霓嫣？蘇歡一直長在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可是突然出現的這個沈霓嫣，帶走了蘇歡對自己的一心一意，也許還發生了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他怎麼能允許？
為什麼？這怎麼說？她也不能說啊。蘇歡絞著手指，有些為難。
“是因為，因為公子年歲到了，是該成家立業了呀；再者，我覺得，霓嫣姐姐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樣貌好，才情好，心地也好，與公子著實相配；所以，所以我想公子若是能與霓嫣姐姐在一起，是再好不過了！”
“這，是你的心裏話？”
雖然沒有說出她做這些的動機，可這番話也確實是蘇歡心中所想，是以她並未多做思考的點了點頭，可這一點頭，公子的臉色，卻讓她瞧著，有些害怕。
“很好！作為丫鬟，你如此為本公子思慮實在是難為你了，既然你這麼貼心，我也不能讓你失望，清歌坊是吧，我去。”
雖然公子看起來不像是高興，雖然公子對自己也不像是以往般親和，可他答應了去見霓嫣姐姐，是不是說，他心中其實也不是無意的？若是尚有那麼點意思，是不是成功就在眼前？蘇歡有些開心，又有些難過，可是一想到公子成親的那日，霓嫣姐姐作為蘇夫人，鳳冠霞帔，豔麗耀眼；公子一身紅綢，舉世無雙……她的願，就此完成，來到凡世十數載，一朝功成，是不是，也有那麼幾分期待？
清歌坊，瑤樂四起，歌舞一片，是個極其風雅之地。沈霓嫣站在二樓欄杆處，望著下麵的來回景色，麵色平和，暗壓下滿心激動。
一襲水碧色冬裝，袖口領口都繡著精致的粉線薔薇，雙手交疊，手指青蔥。她不時朝門口張望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那人。從蘇府搬回去，她就在沒見過蘇言明。若不是蘇歡時常來找她，她是一點都無法得知蘇言明的近況。偶爾路過蘇記，有幸瞥見那人的一角衣裳，都讓她心神不寧，滿肚牽掛。這滿京城，怕是得了相思之病的並非她一人，隻是那些人，不曾接觸，所以她們不知道，那個人比起遠遠看去更加迷人，更加攝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