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女人穿著顏色清淡柔和的印花布衣,加上大多數部隻抹了厚厚的香粉而沒塗胭脂,看起來給人一種涼爽之感。房子裏惟一的唇膏是天然的桔紅色的,她們指甲上大都是塗的天然色的指甲油,不過她們中較年輕的塗的是玫瑰紅色的。她們周身散發出濃鬱的馨香。我靜靜地坐著,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生怕兩隻手不聽話,等待她們中哪一個來跟我說話。
莫迪小姐的金牙閃閃發亮。“啊,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啊·瓊·路易斯小姐,”她說,“今天你的褲子哪兒去了?”
“穿在連衣裙下麵呢。”
我並沒有打算逗樂,但是她們一下子笑開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隻覺得雙頰頓時火辣辣的。隻有莫迪小姐一個人嚴肅地看著我。除非我有意逗樂,她從來不取笑我。
屋裏突然沉默下來。這時斯蒂芬尼·克勞福德小姐在對麵叫道:“瓊·路易斯,你長大了幹什麼?當律師嗎?”
“不……嗯,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我闡答說,心裏感謝她好心把話題岔開了。我急急忙忙地開始選擇未來的職業。護士?飛行員?“呃……”
“講出來吧,我以為你想當律師呢,因為你已經開始去法庭啦。”
女人們又哈哈大笑起來。“斯蒂芬尼還真夠滑稽的呢I”有人說了一句。斯蒂芬尼小姐又來勁了,迫問說:“你長大不想當律師嗎?”
莫迪小姐把手搭在我的手上。我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回答:“不,我隻想當一個有教養的女人。”
斯蒂芬尼小姐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了我一會兒,確信我沒有打算魯莽無禮,於是心滿意足地說,“喂,你成不了有教養的女人,除非你開始更經常地穿連衣裙。”
莫迪小姐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再沒說一句話。她手上傳來的溫暖足夠使我坦然了。
格雷斯·梅裏韋瑟太太坐在我左邊,我覺得和她講講話會顯得很禮貌。她丈夫梅裏韋瑟先生被迫成了一個虔誠的衛理公會教徒。他唱著“全能的上帝的慈悲,有多麼悅耳的聲音,拯救了我這個可憐的人……”,唱的時候顯然他不覺得這個頌歌涉及任何個人。然而,梅科姆鎮的人普遍認為格雷斯·梅裏韋瑟太太使他清醒了,把他改造成了一·個通情達理而又有用的公民。因為,毫無疑問,梅裏韋瑟太太是梅科姆最虔誠的女人。我在思索著一個她會感興趣的話題。“你們今天下午都在說些什麼?”我問道。
“哦,孩子,說那些可憐的摩路納人。”她說了這一句就不再說下去了。沒有再問的必要了。
梅裏韋瑟太太一想到受苦難的人,她那大大的棕色眼睛就飽噙著淚花。“他們住在叢林裏,隻有捷·格蘭姆斯-埃弗雷特和他們在一起,其他什麼人也沒有。”她說,“除了聖徒般的捷·格蘭姆斯·埃弗雷特,沒有一個白人會走近他們。”
梅裏韋瑟太太說話象是演奏風琴,每個詞都完全符合音樂的節奏。“貧困……黑暗……邪惡……這一切,唯有捷-格蘭姆斯·埃弗雷特知遭。教堂派我到野營地時,捷·格蘭姆斯·埃弗霄特對我說……”
“他在那裏嗎,太太?我還以為……”
“他回家休假了。捷·格蘭姆斯·埃弗雷特對我說:‘梅裏韋瑟太太,您不知遭啊,您不知道我們在那裏得和什麼作鬥爭。’他就是這麼對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