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經進入尤厄爾家的院子……”阿迪克斯打斷了我的沉思,“是否曾經在沒有她家任何人明確邀請的情況下進了她家的院子?”

“沒有,芬奇先生,從來沒有。我不會那樣的,先生。”

阿迪克斯說過,要想辨別一個證人說真話還是說假話,最好是聽而不是看。我采用了他的辨別方法。湯姆一口氣否認了三次,但是聲音很平靜,一點也不帶抱怨的口吻。我發現盡管他為自己辯護太多,我仍然相信他。他這個黑人似乎值得尊敬,一個值得尊敬的黑人是不會擅自跑到人家院子裏去的。

“湯姆,去年11月21日晚上你碰上了什麼事?”

我們下麵大廳裏的聽眾都不約而同地吸了口氣,同時身子向前傾。我們後麵的黑人聽眾也是這樣。

湯姆的皮膚黝黑光滑,但並不發亮,而是十分柔和。白眼珠子與黑色的臉龐形成對照,顯得格外明朗;說話時,閃閃地露出潔白的牙齒。要是左臂沒有殘廢,他簡直是個標準的男子漢。

“芬奇先生,”他說,“那天傍晚我象往常一樣幹完活回家去,經過尤厄爾家時,梅耶拉小姐象她自己說的那樣,站在走廊上。那會兒真靜,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靜,正在感到奇怪,突然聽見她叫我,要我過去幫她一會兒忙。我進了院子,到處看了看,想找點柴火劈,但是沒有。她說:‘我有點事要請你到屋裏去做。那張舊門的合頁脫了,寒冷的天氣就要來了。’我說,‘你有沒有螺絲起子,梅耶拉小姐?’她說她有一把。於是我走上台階。她示意要我進去。我進了前屋,轉身看了看門。我說,‘梅耶拉小姐,這門挺好的啊。’我把門拉開又關上,那些合頁都沒有脫落。然後她把門關上了。芬奇先生,我當時感到奇怪,為什麼四周那麼安靜,我發現院子裏沒有一個小孩,一個都沒有。我就問:‘梅耶拉小姐,你的弟弟妹妹哪兒去了?”

湯姆黝黑柔軟的皮膚顯得光亮起來了,他的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我問她弟弟妹妹都上哪兒去了。”湯姆繼續說,“她說——一邊說還一邊笑出點聲來——她說,他們都進城買冰淇淋去了。還說,她攢了整整一年,總算攢了七個五分的硬幣,好讓他們去吃冰淇淋。他們都去了。”

湯姆感到局促不安,但不是因為屋子裏太潮濕。

。你後來怎麼說的呢,湯姆?”阿迪克斯問。

“我說的大概是:真的,梅耶拉小姐,您買東西給他們吃,您真好啊。她說。‘你真這樣想嗎?’我想,她不知道我的意思,我是想說,她這個人好,攢下錢來給弟弟妹妹用。”

“我懂你的意思,湯姆。繼續說吧。”阿迪克斯說。

。嗯,我說我最好走吧,因為她沒有什麼事要我做。她說,哦,有事,我問她什麼事,她要我踩到椅子上把擱在衣櫃頂上的箱子拿下來。”

“不是你幫她劈碎了的那個衣櫃吧?”阿迪克斯問。

證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不是的,先生,是另外一個,這一個幾乎跟天花板一樣高。我照她的吩咐,踏上椅子,正要伸手去拿,突然,她……她抱住我的雙腿,抱住我的雙腿,芬奇先生。我當時嚇得要命,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把椅子給蹬翻了……芬奇先生,那是我離開時房子裏唯一被移動過的東西,唯一移動了的家具。我可以在上帝麵前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