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謀搖搖頭,問道:“他身上的毒能解嗎?”
王大夫沉默了一下,說道:“這是來自西域的新型毒藥,別說我能不能配製出解藥,這種毒是會順著人血液的流動迅速擴展的,可以說,從中毒那一刻開始,司馬炎的命就已經保不住了。”
司馬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睜大眼睛看著王大夫,眼中居然是前所未見的慌張:“你是說,司馬炎一定會死?”
王大夫沒有說話,沉默的點點頭。
司馬謀感覺自己一陣暈眩,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王大夫,又轉眼看著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司馬炎,說不上話來。
司馬炎早就已經不僅僅是他的手下,更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大概誰都不記得了,但是司馬謀一直忘不了,那是他父親還在的時候,某個明媚的下午,一個長的清秀的男孩子被帶到他的麵前,父親說是在市場買到的孩子,那男孩似乎很不一樣,沒有一般來見他的孩子一樣躲藏和膽怯,而是就那麼直直的站在他麵前喊了他第一聲,“主子。”
這一喊就是十來年。
這期間他們一起經曆了多少事情,從父親被殺,到他一步一步的在留雲國建立自己的勢力,司馬炎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身邊,一直伴著自己。
為什麼,就是當自己淪為一個殺手頭子的時候,他還是不離開?
司馬謀想著,走向躺在床上的司馬炎,他原本是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隻是這常年的戰爭不知從什麼時候都將兩人弄的偏題鱗傷,而司馬炎那張臉上,也多了一道永遠不會消失的疤痕。
“為什麼……你可以不用死的。”司馬謀淡淡的說著,看著司馬炎再也不會睜開的雙眼。
“隻是因為,我給了你這個名字嗎……”
司馬謀突然想起那個明媚的下午,他看著眼前那個似乎很是倔強的男孩,笑著說:“你就叫炎好了,像你的眼睛,好像隨時都在燃燒。”
主子,其實是你給了我一個活下去的理由啊……
司馬炎突然猛的咳了起來,王大夫一驚,忙上去想要救他,卻不料司馬炎竟然猛的噴出了一口黑血。司馬謀怔怔的站在那裏,看王大夫沉著的給司馬炎診脈,卻又看到他最終搖了搖頭,說道:“主子,節哀。”
他終究是為了自己生,又為了自己死。
司馬謀閉上了眼,強忍著自己的淚不能流出。
司馬炎還記得,他第一次走進司馬謀的書房,那時司馬謀正在看一本兵法,似乎是因為老爺是帶兵打戰的人,司馬謀對於兵法總是有著很深的興趣,隻要一有空就會跑到書房裏,研究兵法,還會將書帶到學堂裏,詢問自己的老師。他也很好武,司馬謀天生就是一個練武的奇才,任何一套功夫隻要教一遍,他就能很好的打出來,自己作為他的貼身書童,除了陪他讀書,還要跟他一起練武,司馬謀說這是為了讓他變得強一點,自己無聊的時候才能找他打架而不會傷到他。
其實很久以前的司馬謀是個很溫柔的人。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司馬炎當然還記得,那一日,他奉夫人的命令上街去買東西,等到回到府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一直生活的這個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血液一般豔麗的紅色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發了瘋一般的衝進屋子內,卻隻能見到滿地是屍體。
“少爺少爺!”司馬炎瘋狂的喊著,眼睛所看到的卻隻有火海和屍體。
“炎……”虛弱的聲音微微的傳入他的耳朵,司馬炎猛的一個激靈,向那聲音發出的地方尋去。
一邊找一邊喊著“少爺少爺……”火已經將他熏烤的渾身都已經幹透了,臉上已經滿是黑色的灰炭,但是司馬炎一刻都不敢放鬆,他小心翼翼的走過每一處可能的地方,尋找著那個自己熟悉的身影。
“啥也!”司馬炎打開一個櫃子,在裏麵發現了渾身都是血的司馬謀,看來是夫人臨死之前將少爺藏到這裏的,他不敢想象,這個十歲不到的少年,到底在這之中看到了什麼。
司馬炎忙背起他,跟司馬謀一起衝出了火場,送到了自己仍是孤兒時的那個小破廟裏,給司馬謀抹去臉上的灰,又給他喝了水,好不容易才看到他緩緩的醒來。
“炎……”司馬謀喊道,聲音因為吸入了太多的灰而變得沙啞。
想起來了,好像就是這個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