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沐楓洛很平靜地說著，但這平靜之中帶著讓人膽寒的殺氣。這些描述任是誰聽見都會覺得無比殘忍，可偏偏眼前的公子劫引以為自己平生值得驕傲的戰績。
“這就是戰爭，沐楓洛，你太婦人之仁。”
“你還記得你凱旋之時，父王對你說的話嗎？”沐楓洛歎了一口氣，頗為惋惜地看著公子劫，“他說，如果是在一個亂世，你會成為一代開疆辟土的君王。”
“不錯，他的這句賞識我一直都記得。”公子劫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目光陰沉地盯著沐楓洛，而沐楓洛隻是波瀾不驚地回視他。
“這並非是一句賞識，而是惋惜。因為，當今雖然諸侯分裂，王朝皇室地位日益下降，但卻並非是亂世。既然不是亂世，又何來開疆辟土的君王？”
“如何不是亂世？”公子劫大手一揮，朗聲道。“諸侯之間相互吞並，此時正是壯大我燕國的最好時機。”
“你想取天子之位而自代？”沐楓洛雖然是在反問，話中卻完全沒有驚訝的意味。
“有何不可？”
“的確沒有什麼不可。”沐楓洛頷首表示讚同，“但現在不是時候。四大諸侯國勢均力敵，不管是誰擅動，結果都隻能是招來其他三大諸侯國的聯手。唯有平衡才是眼下該做的事情。”
林綰墨雖然身體無力，但意識仍然很清醒。沐楓洛說的沒有錯，她在江湖之上行走，也曾到過其他的諸侯國地界。這號稱王朝四大諸侯國，繁華程度和國力大體相當，任是哪一方都不可能先挑起取王朝天子而代之的想法。因為那於找死無異。
沒有任何一個諸侯國能夠擋住三大諸侯國的聯手，哪怕是作為宗主國的王朝也做不到。
“嗬嗬，沐楓洛，我現在終於知道父王為什麼會在臨死之前選擇你即位了。”公子劫滿臉不屑表情地看著沐楓洛，“因為你和他一樣怯懦，一樣故步自封。你們不敢做的事情，我敢。”
沐楓洛心中早已經有了準備。公子劫之所以將他逼到這裏來，想必是已經有了把握他有來無回的。
“你以為殺了我，竹鑒樓會讓你順利回到晉陽城繼任王位？公子劫，我既然敢來，既然敢用性命與你相搏，自然是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
“沐楓洛，你以為你真的能算準我的心思？哈哈，真是可笑。”公子劫仰天大笑起來，連旁邊用泥土搭建起來的屋子都似乎被這笑聲震動得滾落下細細的土粉來。
“昭王林墨染已經派兵，估計這時候已經到了儼狁大軍側翼。我已經知會了殷國公子蘇憶，晉國公子容修，若是我在燕國有什麼不測，這兩國將會立刻發兵，擁立沐家旁係子弟為王。”
“你竟然敢勾結其他諸侯國，難道你就不怕沐家宗祠毀在你的手裏嗎？”公子劫大聲吼道。
放任三家的大軍在燕國的土地之上馳騁，那麼後果出了燕國被三家分割之外，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此時，林綰墨已經悄悄地將自己的重心從沐楓洛的身上移了回來，她的手抓著沐楓洛的手，冰冷而柔弱無力。
沐楓洛垂了眼眸看著她，唇邊一抹寵溺的笑意溫暖如三月春風，柔和得不帶一絲痕跡。
“害怕嗎？”沐楓洛低了聲音輕輕地問林綰墨。
林綰墨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們沒有逃過這一次，那麼也還是死在一起的，足矣。”
沐楓洛用手攬過林綰墨，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笑道：“你終於肯讓我與你一起生死與共了？”
林綰墨的指尖輕輕點在沐楓洛的麵頰之上，笑道：“你是我此生唯一愛的人，也是我的夫君。黃泉路上寂寞，不扯上你怎麼可以呢？”
“那麼，你們就一起去死吧！”公子劫猙獰地大喊了一聲。繼而隻聽一陣地動山搖地轟隆聲由遠及近傳來，公子劫縱身離開地麵，同時林綰墨和沐楓洛隻覺得腳下一空，地上竟出現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像一隻巨大的怪獸一樣將兩個人完全吞沒進去。
撞擊與黑暗讓林綰墨失去了意識，沐楓洛緊緊地護著她，兩個人隻是任由自己不停地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