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琪琪說畫好了,周依然湊過去看,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像,而是牆上的那幅烙畫那頭小豬。她看到琪琪眼睛裏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譏諷:在她的眼裏,周依然是頭豬。
周依然卷起畫回到自己的房間,她伏在床上,感到累極了。這一段日子,她幾乎忘記了琪琪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她把滿腔的愛傾注在她身上,可得到的回報卻是嘲笑。周依然眼睛裏湧出了淚水,也許,一切努力都不過是徒勞的,但她卻不能放棄。
周依然常到張止水的書房,將那些小擺設擦了又擦,她幻想著和張止水並肩坐在這裏,讀書、寫字,心裏便彌漫出一種苦澀的詩意,淡淡的,讓她惆悵、失落,讓她想起什麼是丟失的幸福。
有一天下著暴雨,周依然開著車上路了,她忽然覺得自己孤獨的身影猶如大海中一葉小舟,隨時有傾覆的危險自己是一個執著無望者嗎?風吹得槐樹枝劇烈搖晃,在雨鞭的抽打下發出陣陣嘶鳴。
雨中的樓宇看上去像是丟勒的版畫,迷蒙而又清晰,其間錯落分布的有各種式樣的店鋪。周依然心緒紛亂,把車停在一棵大樹下,頭伏在方向盤上。她第一次清晰地痛感到自己的心靈的空落,痛感到心被掏走後似乎永不回還的黑暗,她似乎感受到了她一點一點堆積起的對生活的熱望正漸漸破滅而這未免太迅速了。
人生,真像她曾寫過的那句話?生命就像一場瀝瀝不盡的雨,而幸福,是在雨過天晴的時候。
自從把王秦青的材料給了“烙鐵”萬盛林之後,周依然就決心再不與其打交道。萬盛林不僅是個陰險小人,酒色之徒,更是個卑劣、無恥、狂妄的人。她討厭他那副嘴臉,就像討厭一心想偷油吃的老鼠。
可是,“瘟神”是避之不及的,在萬盛林的眼裏,周依然是令其垂涎的一塊鮮肉,貪色的狼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在秋天的某個中午,萬盛林撥通周依然的手機,說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周依然商量。周依然感到納悶,萬盛林找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難道和張止水的案子有關?周依然本來是不想去,但和張止水有關的念頭一旦植入她的腦子,馬上生根發芽了。她再也安靜不下來。萬盛林故作神秘,對周依然的追問回答得含含糊糊,周依然決定中午去見萬盛林。
兩人約定在望湖春酒家二樓雅間見麵。
周依然開車到達的時候,萬盛林已經西裝革履等在了那裏。周依然朝他勉強一笑,兩人一起上了二樓。萬盛林見周依然脫掉風衣,故作紳士地要接過去,周依然卻仿佛沒看到似的,慢不經心轉過身,自己掛在衣架上。
萬盛林有點兒尷尬,自己坐下來說:“有人說阜門秋老虎,這話不假啊!”
“萬局長覺得熱?我一直以為警察是冷麵冷心的。”周依然說。
“周經理真會開玩笑,警察也是人,隻不過在罪犯麵前曆害點,這樣才能在心理上先給罪犯下馬威。我倒覺得警察是最富人情味兒的,在工作崗位上整天滿麵嚴肅,下了班該尋求一下心理平衡,隻想著對別人怎麼好了。”
周依然抬頭看看萬盛林,覺得這番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倒有點兒奇怪,就像狗嘴裏長出了象牙一般。
小姐送了菜單過來,周依然簡單點了兩個菜,沒有要酒,下午還要上班呢。萬盛林自作主張,要了一瓶幹白。
周依然很想知道萬盛林找她到底有什麼事兒,可萬盛林倒是不慌不忙,東扯西扯地吹噓自己在阜門市的功績,還大講特講起自己從警察學校畢業後到混上公安局副局長的光榮奮鬥史。
周依然嘴上敷衍著,心裏卻很蔑視萬盛林的輕狂,她真不明白,象萬盛林這樣的角色怎麼就當上了市公安局副局長?他的種種劣跡難道就沒人往上捅?也許很多人也象自己,捏著的證據做了交易。張止水不也為他說過話嗎?
人是現實的,社會也是現實的,這就象蓋一幢樓,許許多多地材料一層層互相搭著才能往高處蓋,隻要蓋高了,蓋成了就是達到了目的,至於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沒有人費心去考究。周依然想著,喝口茶,就想把話題婉轉地引到張止水的案子上,已經幾個月了,案子遲遲沒有消息。
“萬局長消息靈通,最近阜門市的幾個案子有什麼進展嗎?”周依然見萬盛林杯子空了,拿過酒瓶倒杯酒說。
“入室搶劫的案子快結了,居然是個歲的小流氓,前一段時間拐賣兒童的案子還懸著呢!”萬盛林說。
周依然見萬盛林有意回避“驥馳”股票案,心裏有點兒發急,就直截了當地問:“萬局長,我這人性急,腦子又笨,不知道您這次找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