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局長不會見死不救吧?”周依然見萬盛林遲疑著,便輕描淡寫地說。
“我回去好好問問這件事。”萬盛林說著,卻伸出了手,一雙肥厚的手搭在周依然修長的手指間。
周依然克製著自己,抽回手說:“萬局長是不是喝多了?”
萬盛林有點兒尷尬,可又不死心,兀自笑著說:“周經理,我這人是直腸子,你可能也聽說過,我平生隻有兩個愛好:女人和狗。”
周依然看到萬盛林一副無賴的樣子,心裏直冒火。聽得出,讓萬盛林放人必須是有交換條件的,果真“烙鐵”要烙人一層皮。
“萬局長的愛好,我當然知道,可女人和女人也是不同的。”
“正因為女人和女人不同,我喜歡女人更勝於喜歡狗。”萬盛林說著,仗著酒蓋臉,猛地抓住了周依然的胳膊。
周依然大吃一驚,她萬萬沒有料到萬盛林會動粗,她使勁掙脫著,萬盛林酒氣衝天的嘴巴卻伸了過來。周依然忍無可忍,甩手給了萬盛林一個大嘴巴。
倒是萬盛林有點兒呆,他沒想到周依然會拒辭。在他眼裏,張止水倒台了,周依然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而他操刀是太平常的事。
萬盛林坐下,喝掉杯子裏的半杯酒,陰陽怪氣地說:“周小姐,你也別假正經了,我見過的女人恐怕比你在澡堂裏見的還要多。女人啊,吸引人的不過是臉蛋兒和床上的功夫,而女人的樂趣全在於男人的調教。”
周依然猛地站起身,端起杯裏的茶水狠狠地潑到萬盛林的臉上,冷冷地說:“萬盛林,你是頭驢。你也別太囂張了,你在市中醫院的醜事我都清楚。按摩女醫生床上功夫不賴,你多長時間去找她們一次?是院長替你付嫖妓錢吧?聽說市紀委有人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呢!新聞單位也有人想摸摸那些按摩女醫生的脈。”
“你說什麼?”周依然的話像一瓢冷水讓萬盛林清醒了,那雙蟄伏在灌木叢後的色狼的眼睛也沒有了綠瑩瑩的光。
“你自己做的事兒自己心裏清楚,相信不用我再重複。我手裏可是有見證人的材料,一年前,市中醫院死了個王秦青,死因不明,是誰幹的?”周依然看到萬盛林的臉由豬肝色漸漸變白,她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懷疑在萬盛林的臉上找到了答案。周依然盯著萬盛林,看到他的狼狽相,感到一絲報複的快意。說完,她拎起包,徑自走出禦園春的大門。
大街上車水馬龍,刺目的陽光晃動著利刃,鱗次櫛比的大樓有些瘋狂地比著高低。周依然不知要去何處。心頭的憤怒漸漸平息下來,她感到渾身疲憊。她從未這麼激動過,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表現,除了在張止水麵前,她一向都保持著冷靜,自我克製的外表。她攔輛的士,回到自己的住處。
張止水被收審了。
周依然聽到這個消息癱坐到沙發上。盡管她有心理準備,但一旦成為現實,她還是感到難以接受。她感覺自己仿佛被抽去了筋骨。一晚上周依然都沒有合眼,往事曆曆在目,一件件一樁樁在周依然心頭翻騰著,像一把把小刀在割著周依然的心。她感到透不過氣來,奇怪的是,她沒有流一滴眼淚。
周依然見到張止水,頗費了一番周折。她先找到蔣青青,蔣青青又讓愛人劉嘉明出麵,周依然才算見到了“重要案犯”
張止水。
張止水蒼老了許多。額上的皺紋一下子清晰起來,眼神黯淡無光,頭發蓬亂著,那雙修長的手交叉著,卻有些抖動,周依然看到他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落了淚。這是那個高大、堅毅、儒雅的張止水嗎?這是那個談笑風生、揮灑自如的廳長嗎?這是那個自己朝思暮想的大男人嗎?
張止水朝周依然笑了笑。那笑卻是苦澀的、無奈的,也許隻是臉上的肉動了動。張止水的目光像一隻老綿羊的眼睛,平和安詳。周依然緊緊握住他的手,張止水朝看守擺擺手,年輕的看守看著倒是挺和氣,對張止水似乎也很尊敬。看守給兩個人端了兩杯水,就進了隔壁的屋子,像影子一樣消失了。
周依然把頭伏進張止水懷裏,淚水奪眶而出。張止水拍著她的肩,像哄一個孩子:“桐,別哭了,堅強些。這不都是意料之中的嗎?我早對你說過了,你一定要堅強,你還要幫我照顧女兒呢!”
周依然抬起頭,鄭重地點點頭。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我一直想講給你聽,這也有助於你去了解琪琪。”張止水仍拍著周依然的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