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血月之夜,慶典之夜,難眠之夜。
人們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之中,奢侈的吃著那些珍奇名貴的酒肉,享受這一年一度的盛大慶典。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就比如我,便是此時唯一哭喪著臉,開心不起來的家夥。
畢竟我是同齡人中唯一沒有通過試煉,沒有取得習資獵手的倒黴蛋。
長輩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失望,同齡人的譏諷惡毒、露骨。我受夠了,真的是受夠了!他們憑什麼嘲笑我?我明明是他們之中力氣最大的,論打架他們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可結果,同齡人中偏偏隻有我沒有通過試煉,沒能抓住那該死的野兔。
越想越氣,沒等慶典結束我便溜了出去,獨自在森林之中奔跑,以此排解心中的苦悶。
夜風輕撫,草木隨之舞動;緋紅的月光,婆娑的光影,夏蟲輕吟著月夜的讚歌。
褪去白日的喧囂之後,寧靜、祥和便是此時名為月夜的主旋律。漆黑的世界裏似乎就隻剩下了我自己,沒有痛苦和悲傷,同時卻也了沒有喜悅和歡笑。
耳畔有著什麼在低語,它訴說著我的內心,唆使我走入密林,向著比深邃還要深邃之處進發。就這樣我渾噩的奔跑著,追隨聲音的召喚,找尋那未知的源頭。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究竟跑了多遠。當我回過神來時自己便已經在了那裏,站在森林的邊緣對著眼前那片難以置信的光景發呆。
那是林間的一小片空地。沒有坑洞和碩岩,那裏就像是樹木自覺讓出來的一樣。
緋紅的月光下,嫩草有節奏的擺動,藤蔓生長、糾纏而成的長桌上,蘑菇替代燭燈,散發著幽藍的微光,果實替代珍饈卻保有著肉食的美味。
更為不可思議的是我的朋友大個兒,那個沒有蜂蜜能發瘋的家夥竟老實的坐在長桌的賓位上,大口大口的吃著果子,對這裏詭異的事物沒有一點戒心。
我忍著內心的恐懼,走上前搖晃那家夥的胖身子,小聲的提醒他這裏的一切都不太對勁兒。
“有啥不對勁兒的,這裏是魔女的宴席。這些食物可是這裏的女主人招待我的。”
他皺著眉頭,解釋的同時更是那些水果攬到自己身前,那副樣子簡直與他過去偷吃獨食被我撞見的反應一樣。
“不要緊,這裏還有很多呢。你的朋友既然來了,那分享又何嚐不可呢。”
主座中傳來了銀鈴般的聲音,隨後伴隨著一聲響指,桌子上便又長出來更多的果子。
昏黃的豎瞳,鬼魅般戲謔的笑容,她便是這宴會的主人——魔女,或者用她的說法來說則應該叫她女巫。
“今夜是歇息之夜,歡笑吧,嬉鬧吧,痛飲吧,今夜沒有煩惱!加入狂歡吧,熊先生和……先生!”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大個兒究竟叫什麼了。哦不,或許我應該說他是什麼。他是熊,一頭會說話的熊!
該死的!我怎麼會忘了呢?那個家夥陪伴了我整個童年,是我那時最好的朋友。雖然那時大家都不相信我有個熊朋友,即使我帶他去見我的同齡人,那些家夥也隻會尖叫著跑開。
可我究竟為什麼會把他忘了呢?我真是老糊塗了?還是我在逃避什麼……
哦,可愛的小家夥,今天還是就講到這兒吧。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四)
是啊,我又做了那個夢。
泥土的氣息,草木的芬芳,夜風之中森林簌簌作響,似蘇醒而來的漆黑巨獸,伸展身軀,抖動自己的鬃毛。
幽暗的密林之中,苔蘚點綴著淡淡的幽光;雜草遮蔽的小徑上,螢火蟲搖曳著燈火,指引我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