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器要開工動土了,這個加速器和北京的高能加速器,都是穀羽擔任領導小組組長,北京那個還是鄧小平親自挖第一鍬。我們合肥這個加速器,也是國家重點項目,要什麼東西,經費都是國家保證的,組員由我、安徽省的副省長、科學院合肥分院的院長。可是成立這個小組後,從來沒有開過一次會,組長不召集我們也不能開會。那年加速器要動工了,聲勢很大,譬如嚴濟慈來了,中共中央辦公室主任胡啟立也來,省委書記、科學院黨組書記。穀羽是領導小組組長,當然也來了。在我去科大前,學校裏頭原有黨委書記叫楊海波,他在文革前是團中央書記,胡耀邦的嫡係。後來楊海波就升任安徽省省委副書記,不再兼學校的事,學校沒有書記,就讓我代理書記。在我整個任期中間,始終沒有派書記來。
李:那你變成第一把手。
管:我一直是代理書記,不是正式書記。原因是全國有十個大學,包括北大、清華、科大,校長跟黨委書記是要中央組織部任命,中央組織部一直沒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所以就一直懸在那裏。像我的擔任校長,是趙紫陽的任命狀,任期是五年,我沒到五年就下去了。穀羽要來以前,我們另外兩個副書記,就跟我講,說她以前來過,架子很大,你必須要到火車站去接她,不然她會有意見。我當時就把這副書記批評了一下,我說她是延安的老幹部,是老八路的作風,那有像你這樣要講排場,而且中央那時剛好發表一份文件,就說鄧小平不管過路到哪一省都不要你去接,所以我說連鄧小平都不要人接,為什麼穀羽就要人接。我這個人比較天真,就像我到蘇聯人家跟我說蘇聯有小偷,我還批評他們。正好那天臨時又有事,就沒去接,穀羽到了以後,我們有人接待她,把她送到稻香樓,合肥市最好的賓館。穀羽就發牢騷說你們這個新的校長,架子真大,意思就是沒去接她。我也沒怎麼注意,隻覺得這個人不大對頭,不過也沒理她。
我現在插另一段,說明當時省委的水平真的是非常低,安徽省當時的第一書記叫李貴鮮,他是留蘇的,是大學畢業生,沒有念研究所,後來在東北工作是跟李鵬很好,所以李鵬上去以後,就把他提拔到安徽省第一書記,實際上這個人我跟他接觸很多次,因為他領導我們,水平很低的。後來六四前後升任為中央人民銀行行長,更荒謬了,確實搞得很不好,已經下台了。我去科大後想改善一下知識分子的待遇,覺得學校有一個總機,我就想給副教授以上的教授家裏都裝一個分機,這樣互相聯係都方便一點。裝了以後門數變多,總機也要稍微擴大一點,改裝了以後,第一天通話,打出去電話沒問題,外麵卻都打不進來了。我就問副書記是怎麼回事,他說,你必須要出麵請客,請電話局的領導、處長等,這樣才能打通,就是這樣的風氣。後來我說這樣怎麼行,如果是別的機關還可以,我們是教育機關,校長每天還要跟學生講馬列主義,怎麼反而自己請客送禮來解決問題,以後怎麼講呢?所以不能這麼做,不這麼做電話又不通。後來省委要找我們開會,打電話通知我們打不通,省委隻好派了一個人來批評我們,說我們值班的人怎麼都不接電話,我正好逮到機會告一狀。我說因為是第一天新總機運作,連不該值班的人都去了,不通的原因是沒有請客,可是我們從事教育工作不能請客,如果因為這樣請客,以後怎麼教育學生,不能講假話。他們沒辦法就回去了,之後問題就解決了。但那個書記,就跟我們的人講說,看來你們新來的校長不會辦事,辦不了大事,專門在小事上計較,請一下客有什麼關係呢。這跟我年輕入黨時的理想完全不一樣,因為我在學術機關工作,不知道地方基層全都在搞這些東西,亂七八糟的。我後來回到北京,洪朝生就問我去合肥有什麼感覺。我就把這個事情跟他講,他(並不是黨員)就說哪有這樣的省委書記,應該開除黨籍。後來這個書記沒被開除黨籍,反倒是方勵之被省委開除黨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