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個忘恩負義之徒,那廚藝,自己卻親眼見過,無論刀工還是調味,以及手法,在南派廚子裏都算頂尖兒的大廚,卻仍然敗在曉青姑娘手下,可見鄭老爺子這位名師果然教出了高徒,真給他們南派的廚子爭了臉。
如今廚行裏誰還不知曉青姑娘,舉凡南派的廚子,誰不想一睹這位的風采,便瞧瞧自己身後這些江南廚行的人,就知道大家的心思都一個樣兒。
因為過於興奮,以至於,臉上的肥肉都跟著一顫一顫的,一雙眼死死盯著水邊兒那艘奢華的樓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就錯過了安大廚。
看了半天,卻忽然發現一個嫋嫋婷婷的小美人,從船上走了下來,白衫兒翠羅裙,外頭罩著一件大紅織錦緞的鬥篷,河風拂開她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美人臉,那張小臉真白的透亮,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著實讓岸上這些天天在灶上跟鍋台打交道的漢子,驚豔了一回。
可驚豔過後,就是失望了,這飯碗都快沒了,誰還有心思看美人啊,美人再好,可也比不上飯碗不是,再說,這美人又不是自己的,看了也白看。
一時驚豔,一時失望,曉青倒未注意,卻盡數落在了船上的梅大跟嶽錦堂眼裏,嶽錦堂低聲道:“我說,你這小媳婦兒可是越來越招人了,你就不怕……”說到此,被梅大冷眼一瞥,嘿嘿笑了兩聲:“我是提醒你,看住了你媳婦兒,仔細叫狼叼了去。”
梅大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不是你,我們這會兒還在齊州呢。”
“那個,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媳婦兒的身子弱,在南邊養養,保證一舉得男。”
梅大雖也希望能一下生個兒子,可要是個女兒也不錯,不管姑娘小子,總之,先生一個,牢牢拴住這丫頭,隻媳婦兒不跑,以後想生多少沒有。
不提梅大著急生孩子,卻說崔福,失望之餘忙扯旁邊的表妹,想問問倒是怎麼回事。
蘇夫人提前走的,早兩天就到了,一直在蘇州等著呢,卻沒等崔福問呢,就見她幾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小美人,笑著寒暄上了:“姐姐可算把你盼來了,來,姐姐給你引見,這就是我表哥,也是鬆月樓的東家,誠之的爹。”
蘇夫人一串話,曉青不禁失笑,略想了想,微微一福:“曉青見過前輩。”
這以前輩相稱就是照著廚行裏論了,雖說梅大跟她說了鬆月樓這檔子事兒,牽連甚廣,而且,嶽錦堂這麼亦步亦趨的跟來了蘇州,也讓曉青明白,這件事怕是比梅大跟自己說的還要複雜。
既然王品榮用廚行的規矩,在曉青眼裏,就是廚行的事兒,跟其他無關,所以,曉青行晚輩之禮,一是對崔福這樣的廚行前輩表示尊敬,二一個,也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了。
崔福卻不信的問了句:“姑娘就是安大廚?”
蘇夫人白了他一眼:“這還能有假,便你們不認識,難道我還能認錯了不成。”
崔福這才回過神來,忙道:“不識姑娘真容,冒犯了,在下算什麼前輩啊,可不敢當姑娘的禮。”
曉青卻道:“咱們廚行裏最講師承長幼,入行先後,曉青年輕,理當給前輩見禮。”
崔福愣了愣,本來這麼個小美人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今瞧人家如此謙恭有禮,心裏便更有些沒底。
在崔福的印象裏,這越有本事的人,譜越大,沒看那王品榮嗎,來鬆月樓下挑戰書的時候,跟大爺似的,眼珠子都恨不能長腦瓜頂上,仿佛看自己一眼都嫌跌份似的,這位是不是太隨和了點兒?
蘇夫人見他又走神,暗裏推了他一把:“表哥?”
崔福這才回過神來,給曉青依次引薦:“這是慶雲樓的劉東家,這是狀元樓的韓東家,這是清和樓的許東家……”
一直介紹了十幾位,都是江南老字號的館子,然後指了指岸上烏泱泱的人群:“這些都江南的同行,知道姑娘今兒到蘇州,想一睹安大廚的風采金華。”
曉青抬眼看了過去,隻見不大的渡口擠滿了人,有頭發花白的老廚子,也有剛入行十來歲的小子,廚娘卻極少,看了一圈,才瞧見三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