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廣漠無涯(2 / 2)

“我飲箴,是蠻族的公主,縱然沒有為族人做過大事,就算是死,也斷斷不能死在你們這些叛軍賊子的手裏!”說著忍痛拔下自己腿上的箭,插在了自己的左肩上,既然選擇了死,插哪兒都一樣,但是插在胸口會痛。我頓時釋然了,看著阿卉慘白的麵孔,“阿卉!我來了!”窒息一般的感覺,不好受。倒在了阿卉的身旁,我模糊的看見廣漠之上,一片黑壓壓的影子。狼群在逼近,狼聲四起,為首奔跑的正是那隻母狼,我用最後的力氣吼了聲狼吼,算是謝謝它們能過來,保護我們的屍身,隻覺得一瞬間天地崩塌,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我知道我們終是得救了,至少我們不會被南周的人帶走。廖炎說,他們當時也在廣漠的土丘上等我和阿卉,見我們出來,準備救我們,怎奈追兵追來,當時他帶著十幾個蠻族的少年,出來也是一死。

後來我和阿卉倒地,舒錚見我已死,本是帶我們屍身回去交差,卻不想半路殺出狼群。南周的馬不似南夷與梟陽的馬一般英勇,見了狼群,聽見狼吼,便立即失了分寸,所謂兵荒馬亂大概就是如此吧。來的追兵大概有兩百個,在與狼群的廝殺之下,狼群勝了,隻剩了藍戈和舒錚帶著幾個小兵,落荒而逃。

終於他們沒有帶走我,在被救的五天後,我醒了,身上布滿了紗布,全身疼痛難忍。廖炎親自喂了我兩天藥,我終於可以下地,也是那時我才知道,阿卉躺在床上七天沒有動靜。我看見了她,她已經沒有反應了,她全身裹滿了紗布,像是一個布偶,任人擺布。廖炎說,她中的一箭,直插心頭,傷及心脈,大夫說是無力回天了。隻有我知道,那一箭本該是我受的。

我在她床頭守了三天三夜,一點一點說著我們的小時候,她是廖炎的妹妹,她是廖矢的女兒,她不該就這麼走的。我還記得當時的決心,她如果醒不來的話,我會隨她而去。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在第五天的早晨,阿卉醒了,她扯了扯手上纏著的紗布,點點我的額頭,她說:“阿九,還能看見你,真好!”我頓時淚如決堤。

是啊!還能看見我,真好!活著真好!死多可怕啊!像黑暗一樣,吞噬了所有。大概是害怕,又大概是孤獨,黑暗中我仿佛聽見了阿爹的聲音,是骨子裏的血源讓我感受到阿爹的痛,阿爹隻是反複的喊著“阿九!”我知道,阿爹還沒有死,他被人囚禁,被人折磨。但他還不願走,不正是為了見我一麵嗎?阿爹,你苦了一生啊!阿爹,你可會在痛苦中怪我,怪我施救藍戈,為族人帶來災難。阿爹,或許你該怪我,那樣我會好受點,阿爹!我會來救你的。

阿爹喊我的淒聲,阿娘橫刀的決絕,廖矢慘死的樣子,阿卉倒在我懷裏的臉色,藍戈的背叛,所有的一切,六年來我都無法忘記,它們彙聚在一切,織就了我無法習慣的黑夜,仿佛是噩夢,仿佛是銀針,紮在我的心頭隱隱作痛。又像是一張大網,把我們卷進了更深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