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戒蘭的反悔讓卸下防備的花兒大吃一驚,趕緊豎起花瓣,放下矜持再次呼喚著。溫暖的聲音多了一絲焦躁,那樣的情緒不偏不倚全聽進了路戒蘭的耳裏。
竟有這麼情緒化的水鬼呢!路戒蘭冷酷的眼底出現一絲笑意。
可是他沒有停下劃動的四肢,頭也不回地回到岸邊,連花兒傾力而出的魅術都蠱惑不了他。突然他的腳踝被一股力量絆住,緊接著他失去了空氣,混濁的水質幹擾著他的視線,湖灰色的視野倏地被緩慢飄蕩的水草包圍。
不,那不是水草,是頭發。綠得發黑的大量細絲在水中膨脹開來,但路戒蘭沒有心思想這些搞怪的綠色頭發,他的腳踝還身陷禁錮之中,肺髒就快要報廢了。沒時間多想,將自己蜷起來,在腳踝處找到罪魁禍首,是一隻湛白柔弱無骨的手腕,貝殼指甲緊緊嵌在他的肌肉裏。路戒蘭反捉住那隻手,那觸♪感讓他以為他把它弄斷了,他稍微放鬆力道躥出水麵,掙到了大大一口氣。但那隻手的主人似乎不知道什麼叫放棄,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竟把路戒蘭這個遊泳校隊常勝軍又扯入水底。路戒蘭頓時一股火冒上心頭,隨手一繞挽住一大把綠發,在撓人鼻尖的綠霧中尋找那個想要他死的王八蛋。
那是一張讓人心髒一窒的臉,白得像漂白過的影印紙,焦糖蜂蜜色的瞳孔,墨綠色的發鬢貼在額際襯托出顴骨的美好,青色的血管滲過透明的肌膚,看起來像是博物館裏放了兩千年極為脆弱的青瓷盤,美麗得讓人心折。可惜這張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最美麗的生物表情卻隻有空洞,他的臉龐朝向路戒蘭卻沒有看向他,仿佛夢遊者般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是毫無意識地將手指搭在路戒蘭這個替死鬼腿上。
這讓路戒蘭更火大,他可不是什麼蝗蟲,隨手一掐便乖乖認命升天的小昆蟲,而是一個正遭遇不幸抑鬱不得誌的二十八歲男人。這個小王八蛋卻絲毫不把他當一回事兒,好像他的愁苦完全比不上他的投胎大計重要。醉意讓他的腎上腺素大增,用力將冰冷蒼白的手臂往上一帶,雙腿一蹬,使勁掙脫水鬼對他腳踝的執著,將他拖出水麵。
鞠水所受到的驚嚇不容小覷,立刻從夢遊狀態回到現實,他不知道這個人類發什麼神經,竟然試著將一隻可怕的水鬼拖出水麵。不過他的確做到了,鞠水立刻認清事實,纖纖手指一放,手腕輕輕一轉,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樣竄回水底。
路戒蘭卻不容許他撒手了,他現在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正好來了一個出氣包,怎麼可能讓他從手中溜走?大手一抓,抓住來不及逃掉的青絲末梢,用力繞三圈,將滿臉驚嚇的美麗水鬼卷回懷裏。
他揪著他的長發躥出水麵,鞠水痛苦地仰起頭,琥珀色的眼角滲出眼淚,像一隻離水的魚困難地喘氣。沒看過比他更沒用的水鬼了,他都已經表示投降了,這個暴力的人類為何要這樣致他於「死」地呢?
路戒蘭除了發現自己可以與鬼怪相抗衡之外,還發現這隻水鬼的頭發在水裏看起來翠綠,出了水便成了墨黑色,與海苔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突然吃了一口鞠水的頭發,又嫌惡地吐掉了。哪是什麼海苔?不過是水鬼的頭發罷了。
鞠水吃了一驚,畢竟他當人的時候也沒人吃過他的頭發,何況是現在?這人到底是哪兒出了毛病?鞠水心驚膽跳,深怕自己遇上瘋子,跟瘋子講道理的人才是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