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非予醒了。我坐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才突然發現他已經骨瘦如柴。我聽見他對我說,海辰,海辰。我對他說,我在。他對我說,海辰,我剛才去鬼門關走了一遭,黑白無常拉著我往閻王殿走,我對他們說,拜托,一定要讓我回來,我有一個人要見最後一麵,我真的有話對他說。
我哽噎地看著他,對他說你少說一點話,困了就睡吧。他對我說海辰,其實肖瑩沒有惡意,她說喜歡我,我隻能出於感激,但是我真的不愛她。我的胃一直不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早晚的事情,我怕你擔心,就沒說。現在到了這個節骨眼,我再不和你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我隻是怕肖牧歌再來找你的麻煩,肖瑩雖然是她女兒,但是心眼不壞,我隻是讓她幫幫你,沒別的想法。天兒,以後你多吃點飯,別再吃方便麵,回我們的新家睡覺,別累著。遇上喜歡的,就再找一個吧。我愛你。
非予在那一刻閉上了眼睛,我以為他死了,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醫生趕來的時候我仍舊死死地拉著他的手,醫生對我說他隻是睡著了,我也不相信。後來非予輸液的時候,我癱坐在床邊一直握著他的手,經曆了一場荒唐的生離死別,我意識到,沒有他我根本都活不了。
我和碧陽開著他的車,走了很多地方為非予尋醫問藥。那個時候我和肖瑩鬧僵了,每天晚上都守在那裏,沒有享不了的福,也沒有受不了的罪,我真的是每天晚上都沒有合過眼,生怕我再睜開眼睛,他就這麼一撒手走了。
有一天早上,我在給非予喂粥的時候,碧陽給我來送早飯。我說你吃吧,我不餓。他說,天哥,我也沒帶多,老板就剩一個饅頭,我們掰開一人一半,雖然不能全吃飽,但是至少不會都餓著。就是這句話給我靈感的,如果我給梁非予半個胃,雖然不能全健康,但是至少都會活下來,不是麼?我管不了這麼多了,趕緊去配型,很好,我們是吻合的,那就不要再耽擱了,手術吧。
真的,這都是一念之間。肖瑩站在病房門口看著我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場情節惡俗的電影,而就是這個俗套的情節在她眼前震撼了她。我看著肖瑩眼眶紅紅的樣子,心裏充滿了驕傲,肖瑩,這個情節我要你永遠記得,就算你覺得你是女人,你有和她成為合法夫妻結婚生子的資本,但是能夠陪他出生入死的,隻有我寧海辰一個,你懂麼?
手術醒來的時候,非予躺在我身邊睡著,樣子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那時他坐在最後一排,用手拄著下巴睡覺,嘴還張開一半,笑的老師都站不住了。現在這個時候也是,他躺在我身邊,嘴還是合不上地酣睡著,陽光照在他身上,我們又在一起了,真好。
非予醒來的時候,我記得最清楚。他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睜開眼的一瞬間就被陽光晃了眼睛。他扭頭的時候長長的劉海擋住了,右手又在輸液,隻能晃著腦袋把頭發順到另一個方向才能看見我。我笑著看著他滑稽的樣子,對他說,梁老師,我們又見麵了,有沒有想我?他張開嘴,聲音有些微弱,不過我聽的清清楚楚,他說有。我又問,那你有沒有什麼開場白想要和我說?他對我說,我第一次看見你胡子這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