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行倒像是遊玩一般,見了好的景致便逗留一兩日,加之盈月公子對那顏少爺百依百順婉轉相陪,當真是好山好水好人伴。
等終於到了府上,就見總管架勢的中年人領著一群家仆等候多時的樣子。
小初輕巧地下了馬車,規規矩矩站在顏清,便是那位顏爺身後。眾人倒不曾多看他一眼,全被後下車的盈月公子吸了眼瞳,俱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饒是總管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免被盈月公子的容貌驚得一時回不了神。他們這位主子向來葷素不忌又好美人,府裏西院中盡是別人巴結送來的或是主子自個帶回來的妙人兒,不乏絕色,但像是這位公子這樣攝人心魄的倒真是少見。
盈月滿臉嬌羞偎進顏少爺懷裏,被他順手摟了纖腰擁著進府,後麵那些人回了魂,忙呼呼啦啦簇擁著兩人而去。
一時熱鬧非凡的巍峨門庭前隻剩小初與顏清兩人。顏清不動,小初便也安安靜靜站著不動。
半響,身前的人像是猛地醒悟過來,回身道:“你。。。你就住在我那兒吧。”他在這府裏大小是個管事,因而也有一方小院,裏麵兩三間屋子,原是一個人住,顯得空曠,再來一人便差不多了。
小初依舊垂著頭,低低應了聲,他如今這身份最是尷尬,若說是府中的下人,卻是顏清買來的,說不是,又該是什麼?這大半個月結伴而行,卻是讓他知道顏清對他絕無半點心思,當初買了他,不過是懷了一份憐憫,隻是自己亂了心神怪得了誰?他抿了抿唇,將那苦澀吞進肚子裏。當初景月公子曾念叨甚麼‘莫相思,相思斷人腸’,可不還是一頭紮進去不願回醒?這世間之人畫了條條框框約束了自己,卻是怎麼都管不住那一顆嘣嘣做跳的心。
顏清的小院在府中南麵,邊上也是一些獨立的院子,都是管事護衛長們的屋子,偶有小孩婦人在院中嬉戲勞務,便是他們的家眷了。
小初將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入眼未見院裏有其他人,登時鬆了口氣,又立馬暗暗唾棄自己,就是他現在無家室,早晚也是會有的,有甚麼值得高興?可嘴角還是忍不住彎了彎。
院子用一人高的石牆圍了,兩扇紅漆木門豎在正中央,入門一座天井,其他三個方向是三間不小的屋子,兩間做了臥房,還有一間閑置,天井靠牆的角落裏種了棵石榴樹,此時樹上掛滿了火紅的花朵,頗討人喜愛。
這顏府實在不簡單,就是一個管事的住所都能將一般殷實人家給比下去。
將小初安置好,顏清便匆匆趕去前邊正堂了。
小初坐在房裏仔細打量,雖是簡單的擺設卻是幹幹靜靜的,比他在樓裏那間黑乎乎又透著濃豔香氣的屋子好了不知多少。他將包袱裏的東西拿出來,也就比當初收拾時多了一支銀簪子,那是陪著盈月公子買東西時他硬要送的,小初想起他那撅著嘴定要自己收下的樣子,不覺輕笑著搖頭,還隻是個孩子。嘴角的笑還未蔓延至眼裏,就消散了,聚起一堆愁雲,那樣可人嬌俏天真靈氣的孩子,將心落在無情之人身上,實在令人擔憂。
他一人七七八八想了許久,方歎息著將行李放入床旁的小櫃子裏,頓了頓,將裏邊一隻細膩的小瓷瓶掏出來細細地安在枕頭下,又壓了壓枕角,才慢悠悠起身步出房門。
太陽已經偏西,殘碎的光正照在那頭的石榴樹上,血色的花更顯妖嬈。小初深深吸了氣,這裏,便是他的安身之處了,真好,他想。
他坐在天井石凳上等了些時候,不見顏清回來,他又是個閑不住的人,如今將這院子當成了自己家,免不了要好好收拾一翻。顏清的屋子他不會擅自去動,自己的那間也是幹淨的,因而隻得拿閑置的那間下手。他走進看了,才知道那是個廳堂,給隔開了,外間擺了桌椅,裏間是個廚房的樣子,積了許多灰,顯然是不曾用過的。他從外麵打了水,挽起袖子好一頓收拾,等顏清回來了,倒給他整出個尋常百姓家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