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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初頭次聽聞顏少爺是在景月公子口中,頭次見他是在景月公子房中。那樣一個風流倜儻的人物,僅僅是往窗邊一站,手中薄絲扇輕搖,便把外頭的花兒鳥兒甚至太陽都給比了下去,難怪眼高於頂的景月公子會對他念念不忘。

垂手立於一旁的小初看著景月公子不同於往常的冷淡孤傲,雙頰微紅眼波流轉,竟現出一副小女兒含情的神態來,再看看顏少爺雖是嘴角帶笑,眼中卻如那千年寒水,不覺一哆嗦,在這三伏天打了個寒顫。

再抬首,就看見景月公子朝他使了眼色,他福了福身子,小心退了出來。

景月原是清倌,平日裏隻為客人彈彈琴論論詩詞,便是如此,每日也是眾多富貴公子砸下大把銀兩競相與之相見。自打十日前正試掛牌迎客後,垂涎於他的歡客們更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隻為一親美人芳澤,卻至今無法得現,原因無他,景月初夜至今,全為一人所得。

三日後,名冠月均樓的景月公子被人贖了身的消息傳出,眾人一時嘩然,有的惋惜,有的豔慕,更多的是嫉妒。

小初卻無暇想得太多,他今年已有十三,該迎客了。

被父母賣至樓中已是六七年有餘,如今早不記得家在何方父母何樣,連小初這名也是當時陶老板信手拈來。

樓中規矩,十三歲前為小仆,年滿十三後便要迎客。

小初並非甚麼絕色,不過少年未長成,幼小的骨架,清秀的麵容,不算討喜。有位布坊老板出二十兩得了他的初夜。所幸那人沒有些惡劣喜好,小初也是乖巧,因而不算太難過,卻也在床上躺了三日。

如此數月,婉轉於恩客之中,成不了紅牌,也不至於招了陶老板的嫌。

再過三月,月均樓新捧出的頭牌舞月掛牌之日,小初再次在底下客人中見了顏公子,依舊薄扇輕搖,衣袂飄飄,嘴角含笑,好不風流。

顏公子以千兩之價奪得舞月初夜,於一片豔慕聲中抱得美人入懷。

小初遠遠望著,舞月臉頰微醺,倚在那人懷中,柔若無骨,一對璧人拾著蜿蜒花梯上樓入房。

微微垂頭,眼中仿若有些酸澀。

再抬首,花廳角落一張桌上,有人徑自小酌,仿若絕了這浮華眾生。

小初記得他,每每皆是跟在顏公子身後,似是他家侍從,卻無卑躬屈膝之氣。他慢慢走至那人身旁,小心道:“爺?”

那人抬頭,見他一愣,道:“我不需人侍陪。”

小初又垂下頭去,“小人冒犯了,隻是想問問爺,景月公子可還好?”

那人又是一愣,仔細將小初打量了一番,好似記起了他是誰,話語中卻有些吞吐:“他。。。他已經不在了。”

“是嗎?”

是了,那樣清冷孤傲的人,將一顆心許了出去,把自己放得那樣低,歡歡喜喜隨人離開,以為遇著了良人,此後便是神仙眷侶。不曾想,自己隻是他百花園中無甚特色的一株花兒,最初欣喜勁過了,便被忘在角落裏,日盼夜盼盼不來一絲憐惜,花兒怎能不凋零,更況且那是一株絕傲的蘭,需澆灌以愛,若不然,便是香消玉殞。

眼中的酸痛終於忍耐不得,溫熱的液體絕了堤,一顆顆砸在手背,濺起小小的水花。

那人嚇了一跳,有些慌張,起身道:“你還好嗎?”

小初搖搖頭,慢慢轉身離去,“沒事,沒事。。。”

第二章

小初瘸著腳艱難地出了房門倒水,木盆裏的水晃著幾條紅絲,暈染開來,將水染成個淡淡的紅,冒著腥味。今夜的恩客不好伺候,又有些難言的喜好,直將他折騰得挺不起腰來,走一步便不住打顫,身後那地兒也出了些血。像他這樣不如何受人喜愛的小倌,便免不了要接些五花八門的客,受了傷陶老板就讓養兩天,沒事最好,自己也少受些罪。今晚的客人不是第一次點了他,算是熟客,手下已經留了情的,若是碰上其他人,真是要連床都下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