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短,何不及時貪婪?”
至於那些被迫還債/替弟妹掙學費/貧困山區等為由來這裏工作的人,數不勝數。
多得蘇輕焰快忘記,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窮困,卑微地苟活。
麵館的湯水喝多了。
蘇輕焰跑了兩趟廁所。
尿頻得她有些虛。
她翻遍儲物櫃,隻找到客人留下的半塊巧克力,味道苦大於甜,她用牙齒慢慢磨著吃。
勉強墊墊肚子。
“你很缺錢嗎?”
有個女聲從頭頂落下。
燙著小卷短發,紫黑紗裙,女人臉上妝容濃豔得快趕上唱大戲的,指甲蓋粗的黑色眼線,是這裏的招牌妝容。
她先是依著門框,環手抱胸地隨口問了句,沒聽見蘇輕焰回答,才好奇地走過去,鑲鑽的高跟鞋踩著地板,聲響清脆。
“這裏有麵包,我減肥,你幫我吃吧。”
說著,一塊形狀完好的菠蘿包遞到蘇輕焰的跟前。
“謝謝,不用。”蘇輕焰簡單回絕。
“在這兒上班,不至於讓人吃不上飯。”短發女人又道。
她實在好奇,這丫頭天仙似的貌容,怎麼會被餓成那樣。
這裏的女孩嘴上哭窮,卻背得起高仿lv,用得起香奶奶……
蘇輕焰,是真窮啊。
吃完巧克力,她沒理會女人異樣的眼神,攏了攏套在身上的服務生圍裙,拿起牆角的拖把便走了。
這裏沒有套近乎的習慣。
她也一樣。
好心,壞心,無心,都被扔進垃圾桶裏,蓋上蓋子,一點人情味都流不出。
寬大的口罩和不合尺碼的製服,托得蘇輕焰小小的人一個,帽沿壓低,動作靈活,和四十歲的清潔大媽沒什麼區別。
蘇輕焰手下的拖把布,擦過不染塵埃的地磚,緩緩往前移動。
移到一個人的腳下,她頓住了。
那人也頓住。
光線下,這人五官挑不出毛病,眼角生得妖魅,長了一張沒什麼辨識度,卻過分英俊漂亮的麵孔。
唇角噙著的是似有似無,似壞非壞的薄笑。
下意識地,蘇輕焰拿起拖把,往後退。
拖把在地上紮根似的,怎麼拽都拽不動。
這人的鞋,平穩踩在拖把布上。
成年男人的體重,蘇輕焰無論如何都難以移動。
“見到我跑什麼?”他開口問道。
嗓音好聽得很。
卻怎麼聽,怎麼變味,像是生在地獄的泉水,泠泠而陰暗。
沒多久,蘇輕焰就被他連人帶身子拎到她即將打掃的洗手間裏。
這是個女廁所,裏麵的人看見男人的麵孔後,尖叫一聲跑著離開,沒人喊抓流氓,他那張臉,和“流氓”怎麼都沾不著邊。
“啊——”蘇輕焰被他大力抵在牆上,背對著他,兩隻手被困得死死的,臉部貼著冰涼的牆壁,擠壓得幾乎變形,疼得她呼吸斷斷續續的。
“蘇大小姐,這個廁所被你打掃得很幹淨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的麵龐劃過,掐著她的下顎,語氣玩味,“是用嘴舔的嗎?”
他的出現,讓一整天限於死氣沉沉的蘇輕焰,有那麼點掙紮之勢,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夜陽。”
“叫什麼?”
“夜少。”她不卑不亢,“放開我,我要給你錢。”
除了第一聲因疼痛下意識呼出的喊聲,蘇輕焰神色平靜得讓人失望得很。
在高處掉落的人,總有好事者喜歡看他們摔斷的腿。
夜陽所看到的,是即便腿摔折了,也能扶著牆走幾步的蘇輕焰。
男人骨子裏的那點惡趣和成就,總能被她一句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