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段(1 / 2)

那水袋,指甲裏摳滿沙子,手指都扒熱了,磨破了皮還是找不著。他抓了把沙子朝空中憤然擲去,黃沙四散,飛竄進他眼裏,又癢又疼。他使勁揉著眼,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到白霜涵身邊。

白霜涵也不知是種了什麼迷[yào],仍未醒轉,氣息尚存,隻是麵色愈發難看,蒼白得要命。

季清將他摟在懷裏,撫去他臉上沙粒。他想起江墨卿那日與他相約十天後再見,也不知他與赫連夏能否抵擋得住薛飛和他那眾教徒。季清抱緊白霜涵,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走出去,白霜涵現在生死未卜,得趕緊給他找個大夫看看。

想到找大夫,季清心下又是一恨,要是當年他能留在白家隨著白霜涵學醫,如今,大概也能派上些用場。

隻是這事也怨不得他,當年若非他惡疾難愈,他娘親也不會帶他去白家求醫。在白家待了小半年,用了不少藥,還是無法根治這頑疾,最後無奈隻好上了昆侖。

烈日當空,季清背著白霜涵在大漠中還沒走出幾步便覺口中幹渴難耐。他原先盤算著一路朝南走,可是大風一吹,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他這麼漫無目的行了片刻,雙腿漸漸無力。自從天昭神教總壇逃出,這三日來一口飯都沒吃上,光靠飲水度日。他總擔心白霜涵出了什麼岔子,晚上過夜時也不敢睡,守在他身旁不時測一測他鼻息。要真讓他在這大漠出了事,他哪裏有臉回白家,哪裏有臉去見赫連夏。

千千萬萬不能讓大哥在自己手上出了事。

為免烈日曬傷,季清脫下外袍披在白霜涵身上,將他裹著在沙地上慢慢向前行,他心道:“若不是我,大哥也不會追到千歲宮,也不會跟來西域,更不會成了如今這樣。”

他愈想愈憤懣,狠狠咬了下幹裂的嘴唇。又是一陣沙暴,季清索性停下,用袍子兜住白霜涵將他抱緊。飛揚的黃沙鋪天蓋地朝他襲來,打在臉上疼得厲害,季清緊閉著眼,大氣也不敢喘。暴露在外的雙手和脖子已經被日光曬得紅了一片,沙粒拍打上去火辣辣地疼。他咬牙忍著,待到這陣沙暴過去,耳邊風聲減弱,他才慢慢睜開眼,黃沙幾乎埋過他大半個身子,他忙去移白霜涵身上的沙,探到他微弱吐息時才算鬆了口氣。

他看一眼前方,扶著白霜涵試圖站起身時,雙腿全然不聽使喚,動也動不了。

“不能死在這裏…………”季清捶著雙腿,此時已是又饑又渴,手上半點力氣也使不上。太陽卻沒半點憐惜的意思,還在他們頭頂高懸。季清抬眼望天,企盼著好歹飛來塊烏雲擋住些日光,可眼前卻是派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日光照得他腦袋發暈,身體不受控製地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抓著白霜涵的衣服,朦朧中,似有個人影自東方行來。

那段頎長人影越走越近,季清幹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他隻覺眼前一黑,黃沙自四麵八方湧進他身,欲撲滅他身體深處那把火。

他昏昏沉沉,半夢半醒之間又看到了那個人比桃豔的男子。他看到他血紅色的發,手臂上詭麗花紋,甚至他泛著紅光的瞳仁,卻始終無法看清那張臉。冥冥中似有團霧擋在他眼前,每當那男子的臉呼之欲出時,霧氣四起,他便什麼也瞧不見。

血紅色的男子在片翠綠的竹林中朝他揮手,他的聲音被扭曲,如同回音般遙遠不真實。他對他說:“來,過來。”

到我這邊來,我帶你去看……

看什麼?

去看蓮花。

他說完這話,那竹林搖身一變成了汪碧池。池中一朵白蓮靜展花瓣,開得悄無聲息。季清正看得出神,那男子的聲音貼附到他耳旁,他說:“你看。”

他凝神看著,白蓮之中飛出股青煙。青煙變幻之時他隻覺手心一暖,天旋地轉,再度睜眼時隻望到江墨卿那急切臉龐。

江墨卿看他醒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揉他臉,感慨道:“可算是醒了。”

季清撇開他手,坐起身,想要開口說話,喉嚨裏一陣幹癢,猛咳了起來。江墨卿忙去給他倒水,茶杯送到他嘴邊,慢慢喂他喝下。季清伸手想要去端茶杯,卻被江墨卿攔下。

“剛給你手上了藥,都脫了層皮了,你不覺得疼?”江墨卿看著他紅通通的手臂和脖子,皺著眉道:“你自己不疼,我還替你心疼。別亂動,好好躺著。”

季清這會兒終於能說上話了,啞著嗓子問他白霜涵怎麼樣了。

江墨卿坐到床頭對他道:“他沒事,中了點染血朱砂。”

季清聽了就急,嗓門陡然拔高,破了音,“這還叫沒事???!你不是說沒有解藥的嗎??”

江墨卿拍著他肩,讓他少安毋躁,“不過他用的少,要說解藥嘛也不是真得沒有。”

季清信不過他,掀開被子忙要下床查看。江墨卿抓著他肩膀,將他按在床上,豎起眉毛,命令般地說道:“哪兒也不許去,你給我好好待著。”

季清不依,江墨卿不悅地繃著下巴,拂袖起身,“你可別逼我點你穴道。”

季清看他是真怒了,嘴唇動了動了,不敢多言,隻得乖乖縮在被窩裏。江墨卿問他要吃些什麼,季清鬧脾氣似地不回答,江墨卿憤憤瞪他,轉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