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族長。”

沒多久,就聽晏巳的聲音隔著門問:“族長?”

“進來吧。”

晏巳動作輕快地推開門進屋,幾步來到夕縈旁側。

“族長有何吩咐?”

“你去準備一下……”

臨淄作為齊國都城,人口遠比齊地的其他城邑密集。各國從事鹽鐵貿易的商販紛紛彙集在這裏,更使得本就熱鬧的街巷時有擁堵。沿街兩側,出產精巧耐用器物的作坊一間挨著一間,擺放出的各色商品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之前月瞌一直住在巫族,從未見過這等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此時恨不能多出幾雙眼睛,把沿途的光景看個詳細。

相比他的興致勃勃,薑源則略顯得有些狼狽。一麵要扶著身邊的少年防止他過度專注掉下馬車,一麵卻不時掩口打著哈欠,努力壓抑泛起的睡意。

其實那天辭別出發時,夕縈臉上那意味深長的淺笑就引起了他的警覺。隻是當時太過得意,前前後後又想不出有什麼不妥之處才沒上心。豈料一上路就出了問題:先是他的坐騎如同勞頓了許久一般無精打采,沒走多遠竟讓月瞌乘坐的馬車給落在了後頭;再來就是行囊中的幹糧——除了月瞌所帶的那份是細點,餘下的都是硬得驚人的麩餅。

這是何人的傑作一想便知!薑源雖然惱怒,但礙於月瞌的感受也不好聲張,隻得忍氣領著隨從悄悄啃那硌牙的餅。傍晚時分好不容易到了驛館,算是吃上了一頓舒心飯菜。原想著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沒想到入夜後窗外時不時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吵得人無法安睡,出去查探又不見異常,隻等他一躺下就鬧將起來。詭異的是明明同住一間,可月瞌根本不受影響,什麼聲音也沒聽到。換言之,遭罪的僅是他而已。

好在薑源也不是好惹的,一怒之下召喚出方圓百裏內的妖族,把驛館團團圍住,將周遭能發出聲響的生物統統趕走。雖然最後是安靜了,可這頓折騰徹底打消了他的睡意……

一路上,類似這樣無傷大雅卻陰損無比的招數層出不窮。總之,當遠遠望見臨淄城的城垣,薑源所帶的隨從隊伍裏接連發出了好幾聲長長的歎息。

千辛萬苦到了府邸,還未下車,迎麵又來了一隊人馬,同樣停在大門口。

薑源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車上的夕縈,登時怒氣難抑,伸手在車轅上一拍,直直就要向著對麵衝過去。哪知旁側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搖啊搖——

“啊,快看,是夕縈哎!”

月瞌高興地又叫又跳,施展法術輕飄飄飛了過去。反觀薑源,沒留神一口氣走岔,扶著車轅好一通咳嗽才緩過來。

那邊夕縈穩穩接住撲過來的少年,扶著他優雅地下了車,然後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望著宅子的主人。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似有火花劈啪作響——

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也使得出?!

那又如何?是你先違反約定圖謀不軌。

真該讓阿瞌看看你的本來麵目!

哼,彼此彼此!

……

不知何時飄來的浮雲輕遮豔陽,剛才還刺目的日光驀然暗下來,伴著詭異的陰涼感悄悄蔓延開。

一時雙方侍從皆不敢做聲,隻聽月瞌在那裏一疊聲地問:“夕縈你怎麼來臨淄了?什麼時候到的?怎麼反而趕在我們前麵了呢?”

“我也是剛到。”夕縈立即丟下怒氣衝天的對手,握住月瞌的手微笑道:“原本主持祈福儀式的長老有些不舒服,所以臨時換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