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皇室無能怠政,又何至於天下大亂,不僅生身的父母族人慘遭殺害,她無辜的養父母又何至於在戰爭中顛沛流離,草草結束一生?
沈家祠堂已經恢複了原樣。
明初走進來時,祠堂正中站著一個人。
“康叔,”她喚著,走上前去。
“小姐你來了。”康叔回過頭,抹去眼角的淚痕,“這麼晚了,您來這兒做什麼啊?”
“來看看他們。”明初視線一動,停在了香台最下一層,那麵醒目至紮眼的靈牌上,“康叔,”她音色微涼,“我不是跟您說過了麼,李元景死了,有他們李家祖祠,咱們沈家祠堂供不起李家的大佛。”
康叔忙道:“小姐別生氣,將軍和夫人生前很喜歡長孫,我這麼做,也是想給將軍、夫人些許慰藉,您還小,隻怕不知道民間有規矩,無後的子孫是進不了祖祠的,更別提皇家了,長孫那孩子也是可憐。”
“他可憐,”明初拿起李元景的靈牌,臉上的表情僵硬著,“李氏自作孽,還要讓萬民用命來填他們自掘的墳坑,誰為那些無辜的人感到可憐?康叔,我沒有怪您的意思,但李元景三個字,我不想在沈家的地方看到。”
“小姐?”康叔一臉費解。
“康叔,勞煩您把靈牌收收吧,帶它們離開這兒,我已安排了人手,天亮前會來接應您。”
康叔越發不懂,直直地看著明初:“好好的,為什麼要把靈牌帶走?”
“沒什麼,”她苦笑:“我嫌這兒髒,他們一定也會。”
……
明初不止一次想過,她活了十七年,至今還有什麼可值得留念的呢?自打沈家遇難後,讓她放心不下的是那對可敬可愛的養父母,因為有他們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可他們一一離開了她。他們的走,也帶走了她的情,她在這世上隻剩下仇恨,在她的定義裏報仇高於一切,隻要能殺了攝政王那個惡賊,她可以不顧一切。
她再三地想,如果她會死,死前最後一刻還在掛念著誰,那個人就是她最重要的,可想來想去,興許是她還沒有死,所以她想不到。
在沈家枯站好久,她踏出沈家後門時星光正盛,有遠方夜鷹呼嘯著劃過天際,帶出一串驚動心魄的長鳴。
在她看來,世間最痛苦的,無非是眼見著最愛的親人死在麵前她卻救不了,也無非是最恨的仇人站在麵前,她卻殺不了。
親人的死她無法挽回,但她也許還有機會,讓最恨的仇人不要活著。
她篤定的事不會改變。
次日上午,雲太後方退了朝回到天壽宮,天壽宮侍衛長趕來稟報:“娘娘,沈瓔姑娘在宮外求見,說是有要緊事急需見您。”
聽後雲太後微微瞠目,她竟然還敢過來,“帶她去沐浴更衣,稍後再讓她來見哀家。”
沈瓔是沈將軍的女兒,又是衛敏郡主,既然她要見,那見見也無妨,看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雲太後想動沈瓔小菜一碟罷了,之所以還沒付之行動,隻不過因為晉南那塊,沈瓔和衛晉祥感覺深,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如果她殺了沈瓔,難保不會觸到衛晉祥,但若她把殺沈瓔的事轉稼到連忠身上呢?嗬嗬,就算到時衛晉祥想找朝廷討說法,她大不了把連忠交出去,正好,解決掉一個看不順眼的人。
在一隊宮人的帶領下,明初來到了一間換洗室,換洗室中早已備好了洗浴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