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緊貼的牆,明初不願回答他的話,可是腳剛一抬,竟然軟得如泥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剛才情況緊急,她已用完了全部力量和精神,她的腳本就是在抽筋狀態,這種狀況下能不被亂箭射死,她實在夠幸運。
“我去看看就好。”她的話再出口時,已經有些鳴咽,哪怕她再堅強再理智,今晚她都必須回沈府一趟,經過這麼多事,她豈會不知自已冒險,但她會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出事。
“看一眼,他們就複活了麼!”承元語氣加重,甚至是責罵:“你的下人們多辛苦,付出多少鮮血才留下一個你,隻為了見見他們住的地方,就值得你拿命去冒險麼?你這麼大白活了!那是什麼地方,天子腳下,最肮髒的地方,皇帝賜給你們沈家的榮耀,也是皇帝毀滅你們的修羅場,你惦記那裏做什麼?”
“跟你沒關係。”明初的眼裏盈滿淚顆,他話裏的每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昔日的榮耀,昔日的修羅場,成也帝皇,敗也帝皇。可是她的父母親人們骨灰散盡,除了那處修羅場,已再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祭拜!她不回沈府,又能去哪兒?
她爬起來,拖著酸痛的身子一點點向前挪去。
“給我站住。”陰沉的話逼進耳膜:“我叫你站住。”
不要理他,就算現在他們能結成陣線,但他始終是李家子孫,李家人骨子裏的血都是冷酷的,她今晚去定了,誰都不能攔她!
“明初,”聲音一再冰冷,他的拳頭微握,像已用盡了最後的耐心:“別逼我動手,我說不許,你今晚就去不了。”
明初咬著牙,血紅的眼裏除了倔強不肯落下的淚水,還有對他的恨與不屑:我終不敢忘記,沈家一門因你們而死……
肩膀一沉,他把大掌重重按在她的左肩頭,她傷疤的那塊位置上,傷早好了,可就在他按下去的那一刻,那裏痛得鑽心。
“一切都在向我們想象中那樣發展著,隻是一個念想罷了,你要為了這個念想,拿自身安全去賭麼?”他音色沉冷,如站在別人心尖上的睥睨,“我以為你從晉宮地牢裏出來後,跟以後不一樣了,至少你成熟,穩重,你有大局觀,以為你不再需要有人隨時提點,可你真讓我失望,你家人已經走了四年,真有心的話,當有一天你拿走攝政王的人頭,再去看他們,否則今天的悲傷痛苦,隻是毫無意義的形式。”
“隻是一個念想罷了……”她傻傻笑出了眼淚,“這個念想撐著我又活了四年,如今我離他們那麼近,今天又是他們的忌日,我偷偷去看一眼怎麼了?千軍萬馬我都闖過的,我怕什麼?”
他直視著明初,“可是我怕。”
“鬆開我!”她腳下發軟,就算承元不攔她,她在身體沒緩過來之前也不會走得多利索,何況承元還將一隻帶著內力的手放在她肩上,“今晚的我自已做主,我們隻是合作關係,不要試圖幹涉我太多,離開你我一樣能把李家江山擾得天翻地覆!”
牙齒似要咬碎,承元的忍耐已到盡頭。
他跟上一步將她拎起,直接往肩頭一送!
“你不是要去麼,有能耐從我肩上下來,但我奉勸你一句,你若再敢鬧騰,別怪我打女人。”
“你敢?”
“你大可試試我敢不敢。”承元不理她的警告,扛著往回頭路走,忽覺得腰間一痛!這可惡的女人,她在掐他,咬她。
承元暗暗忍了,本想好好揍她一頓,卻又舍不得,平心而論,今晚這個特殊日子,她因為對親人太過思念,一心想去看望也是人之常情,可據他所知,朝廷確實派了人在沈府暗中窺視,看是否有餘孽回來祭拜,明初這一回去不是撞個正著?哪怕她有能力去冒這個險,他也不允許她犯這個傻。
他如此為她考慮,還不是想最大程度地保障她的安全,隻不過……
她這個沒良心的,掐他的時候可沒半點留情,盡往他脆弱的腰眼子那裏招呼,一下接一下。
走到剛才機關被開啟的地方,承元步子一停,牆角下好像有個什麼東西,他微微彎腰,原來是一隻被嚇傻了的小土蛇,貌似還是毒蛇的一種。
他蹲下去,微笑捏住小蛇的脖子,慢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