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下次,不可如此魯莽。”他神情冰冷,像高山上長年的積雪,逢春也不曾回暖,“這一巴掌,就算了。”
有人打了承大人一巴掌,但承大人沒還手的事很快傳到了攝政王耳中。
攝政王叫來承元,問他怎麼回事。
“王爺識會了,”承元雲淡風輕地說道,左臉頰上還是通紅一片,隱隱可見五根秀美的指印,“確實是小丫環想捉蟲子,並無意打屬下,她已向屬下賠罪,屬下身為攝政王府的人,當時又有慎王在場,也不好為難。”
“可是本王聽說,她與你動作曖昧?”
“王爺多慮,她當時也是慌了,侍衛看到的並不全麵……”
承元的解釋被攝政王毫無耐心地打斷:“本王明白了,你最近操心家國大事,可能也是身心俱疲,本王自會犒勞你。”
攝政王的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承元也隻是想了一下,沒作細究。
哪裏摸得透攝政王在想什麼……
承元在攝政王府做事,但他並沒住在王府,攝政王早賞了他一處宅子,原也是個達官府第,攝政王這個人,對敵人斬盡殺絕,對自己人相當闊綽,凡是站在他這邊的人,有的是優渥生活,從不缺權勢,金銀與女人。
次日,又是勞累的一天。承元回到自己府上時已快到子時,今天是皇帝生辰,來自四麵八方的達官顯貴們湧入皇宮,承元積極插手安全防護方麵。現在留王少安對峙晉國是最好的局麵,可以給他爭取時間,暫時也不會打起來,縱然必然要打,王少安和衛晉祥也能想出一個雙全的策略,盡量減少傷亡。
還好安樂王和梁王那邊的人在生辰晏上沒出狀況。
承元一進內室,就見兩名丫環扭捏的扭捏,捂臉的捂臉,好像不忍猝睹一般,飛快從承元麵前走過。
怎麼了?他自認對丫環們從不虧待,更不曾強迫過她們,為什麼今晚都忙著避開她?換成平常,她們恨不得爬他的床的……
承元帶著疑惑走進內室,見他的床竟然在動!
他箭步上前,一把揭開帳子,有人藏在被子裏!他正要去揭,一顆腦袋從被子裏探出。
明初……
“看什麼,你跟攝政王說了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明初滿臉通紅,像是喝了酒,眼底充血,不知是急是怒,她一見承元就是連續三問,每一問都讓他不知從何答起。
承元默默地背過身,“不是我的主意,你想走的話,自已可以走。”
“你少裝君子,如果不是你跟攝政王嚼舌根,他怎麼會派人強迫慎王把我交出?”明初滿腦子都寫著火字,最難受的是她明明那麼恨,卻不得不暫時隱忍,現在又被人送上痛恨之人的床,這簡直是對她的奇恥大辱。
承元對她的話反應很淡,“可能是侍衛們回報有誤,我就算再卑鄙,也不會打你的主意。”
“誰信,”明初冷嘲熱諷,“你心裏在想什麼,自已清楚。”
“是,”他望著天花板出神,眼中有一片揮不去的陰翳,“我一直都知道自已想什麼。”
明初的耐心已被他耗盡,她早已對李氏積壓了太多的恨,這恨隨著新一輪戰爭的爆發變得愈深,對承元更是恨之入骨,今天被他打耳光的事就罷了,現在又被丟在他的床上,實在叫她忍無可忍!
“承元,欲壑難填,你已經瘋了。”
“我沒瘋。”他固執而堅決地回答。
“你瘋了!”
“我沒有。”
“你真以為自己有一雙翻雲覆雨的手麼,你憑什麼地做棋盤人做棋子,你是沒瘋,但你比瘋子更可怕。”
“我沒有!”他一直緊繃的弦在明初的刺激下動搖,他突然轉過身撲向她的床!
他在她床頭,帶著一身威壓向她逼近,“不要再說了,我怕會失控。”他在最大的仇人、天下最大的罪人麵前忍耐至今,他付出了多少耐心與自製力,沒有人可以想象,明初隻是今天才見到攝政王,就已快按捺不住,何況他數百個日日夜夜?他不僅不能報仇,還得當他最忠心的臣下,被明初稱為狗奴才!
這一聲“狗奴才”,出自任何人的口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從明初嘴裏說出來,他至今仍覺得窒息。
兩兩相視,兩個人的眼中都是一片血紅,恨與說不清的糾結在肆意燃燒,無邊無際,也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承元的鼻子離明初隻有三寸遠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她有力的心跳,仿似每一下都代表著她的堅決,氣氛莫名地靜下來,空氣無端冰凝,又冷又重讓他不敢暢快呼吸,麵對她滿含怒意的麵容,他終於軟下眼神,擱在她枕邊的手自虐一般握起,連指甲都像扣進了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