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早就受不住寂寞,一個人縮在臥榻裏睡著了,還發出一陣響亮的呼嚕聲。

隔著屏風,明初神態自若地向銀麵人說道:“恕我多事,敢問主使大人,到底是什麼人?”

敲打膝頭的手指停下,銀麵人定晴於浮雲飛鶴的紗屏後她的輪廓,“一個臣下罷了,不能和公主您相比,不敢承您尊稱。”

“年紀輕輕已經代表一國出境,必是人中龍鳳,”明初眈了一下眼,“敢開口送城,更加是權力通天,身份不俗。”

“公主言重了,我隻是一個臣下,在攝政王府上做事。”銀麵人唇角稍稍抬起,眼中的光芒暗下一分,“倒是公主您,小小年紀譽滿天下,連大盛皇帝都對你仰慕有加,女子當中能做到這一步的,舉世少有。”

“看不出,主使竟對一個小小的我如此盛讚。”

“是公主所為,讓人打心裏欽佩。”銀麵人道:“趁畫師還沒來,公主抽空休息吧,也該到了用餐的時候。”

天色見晚,銀麵人留明初在昭陽殿偏殿晚膳,明初是衛琛用一座城“借用”給銀麵人的,也不必顧忌什麼宮規大妨,便很坦然地留下了。

飯間銀麵人儒雅動筷,他吃的很少,明初留意到,一頓飯進行了近半個時辰,他總共吃了不到十口,多是在喝一些酒,或者望著殿外像是出神,說幾句客套的場麵話。

明初並不知道,在她的視線離開他時,才是他將視線轉到她身上的時候。

“主使大人,”親衛上殿稟告:“畫師在殿外候著呢,要讓他進來麼?”

銀麵人徐徐放下酒杯,動作裏帶有一些不悅:“天色已晚,不方便他為公主作畫,讓他回去吧。”

親衛領命後剛要退下,銀麵人又補充道:“明日也不必再來,本使要同公主一起去圍場打獵。”

“是。”

一座城果然不是好收的。明初也已茶飽飯足,她在地牢裏吃過太多原本難以下咽、但吃著吃著就習慣的牢飯,再吃這宮廷裏講究的豐富菜色更覺得是人間至味,不知不覺多吃了一些。

她停下筷子,向銀麵人問:“天晚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們直接在宮門會合如何?”

銀麵人點點頭,順從地道:“都聽公主安排。”

“那麼明天再會了。”明初說完便起身告辭。

“期待與公主明日之約。”銀麵人相送她走出昭陽殿,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背影清瘦卻挺拔有力,像是無論有多少苦難也無法將其壓彎,她的步伐穩重又不急不緩,氣定神閑,足見她心中自有定數。

多麼美.妙又惹人疼惜的女子,可銀麵人覺得,現在的她已不需要誰時刻在身邊提點了。

人還是半年前的人,她,卻再也不是她。

初陽溫和,現在的天氣大約到巳時便會讓人覺得燥熱,明初起了大早。地牢中再長的黑暗,也無法阻止她對陽光與希望的火熱追求,她的目的從她踏出永豐鎮那一刻開始,就不僅僅隻是活著。

會合銀麵人與李程,一行人向著圍場進發,明初隻帶了兩名銀衛,使臣也不過二十親衛,但在他們身後,有衛晉祥派去的一隊士兵護航,圍場方麵,衛琛也早已派人過去打理,務必清除一切潛在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