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坤道:“依你說來,該怎麼辦?”
匡胤道:“我與你挾著弓箭,正苦沒用,何妨彈死幾隻暴雀,隱示懲戒。來!來!你射左,我射右,看哪個射得著哩!”
令坤依言,便抽箭搭弓,向左射去。匡胤也用箭右射,颼颼的各發一箭,射中了兩隻,餘雀驚散,飛逃得無影無蹤了。忽聽得一聲怪響從背後傳來,仿佛與地震相似,急忙返身後顧,那土室卻無緣無故地坍塌下來。令坤驚訝道:“好好一間土室,突然坍倒,正是出人意外。虧得我等出外射雀,否則壓死室中,沒處呼冤呢!”
匡胤道:“這真是奇極了!想是你我命不該死,特借這雀噪的聲音,叫我出來。喜鵲既救了我們的命,我們還要射死它,這是大不應該的。現在悔已遲了,你我不如將死雀掩埋才是。”
令坤也即允諾,當將兩隻死雀埋訖,然後分手自歸。
會晉亡漢繼,中原一帶,多被遼主蹂躪,民不聊生。匡胤年逾弱冠,聞著這種消息,未免憂歎,恨不得立刻從軍驅除大敵。既而遼主道歿,遼兵北去【詳見第九十九章】。
趙匡胤的結發妻子賀金蟬的父親賀景思與他的父親趙弘殷是同袍,兩家都住在護聖營官舍,交情非常好,來往親密,趙匡胤自幼便與金蟬青梅竹馬,經常在一處玩耍。賀家有一種自釀的酒,非常香甜可口,趙匡胤經常去她家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賀氏成了他的結發妻子,從此情係一生,至死不渝。然而賀氏體弱多病,最終紅顏薄命,沒能與他白頭到老。他當了皇帝之後,思念愛妻,憶及往昔,下旨向賀家索要這種酒,賀氏族人將酒和釀法一起獻了給他,他看到酒,賜名“鑒湖春”。這是後話。
話說汴梁城中有位先生,姓苗名訓,字光義,能知過去未來,善曉天文地理。他奉了師父陳摶老祖之命,下山來扮做相士尋訪真主。每日間哄動那些爭名奪利的人前來看相,十分熱鬧。
一日清晨,苗光義起來開館,掛了那個辨魚龍、定優劣的招牌,垂簾灑掃已畢,正在閑坐,隻見一位青年公子信步進來,光義抬頭一看,暗暗吃驚。怎見得那人好相?隻見:
堯眉舜目,禹背湯腰。兩耳垂肩,棱角分明征厚福;雙手過膝,指揮開拓掌威權。麵如重棗發光芒,地朝天挺;身似泰山敦厚重,虎步龍行。異相非常,雖道潛龍勿用;飛騰有待,足知垂拱平章。漫誇辟土紫微星,敢比開疆赤帝子。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香孩兒趙匡胤,表字元朗。父親趙弘殷,現為殿前都指揮之職。所生三子一女:長匡胤,次匡義,三光美,四玉容小姐。此時匡胤正當一十八歲,生得容貌雄偉,器度豁達,更兼精通武藝,膂力過人,每日在汴梁城中惹是生非,喜打不平。
這日清晨早起無事,出外閑遊,打從相館門首經過,舉步進門,意欲推相。卻值苗光義閑坐在此。抬頭一見,不覺驚喜:此人便是帝王之相,吾昨日排下一卦,應在今日清晨有真主臨門,不想果應其兆。於是望匡胤納頭便拜,口稱:“萬歲”。匡胤聞言大驚道:“你這潑道,想是瘋癲的麼?怎的發這胡言亂語?”光義道:“小道並不瘋癲,因見天下洶洶,久無真主,特奉師命下山尋訪帝星。今幸得遇,事非偶然,主公實為應運興隆之主,不數年間,管教身登九五,請主公勿疑。”匡胤聽了這一席言語,越發怒道:“你這瘋癲的潑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敢信口胡言?人人道你陰陽有準,禍福無差;據我看來,原來你是妖言惑眾,情殊可恨!”
匡胤一時怒起,把相館中的什物等件,盡都打翻。那苗光義見他勢頭凶猛,一時遮攔不及,隻得往後退避。
正在喧攘之際,隻見人叢裏走出兩個豪華公子,進來扶住了匡胤,說道:“大哥,為著何事這等喧鬧?”匡胤回頭看時,乃是張光遠、羅彥威二人。匡胤悄悄的說道:“我來叫他相麵,誰知他一見愚兄便稱萬歲。這裏輦轂之下,豈可容他胡言亂語?倘被別人聽著,叫愚兄怎的抵當?”張光遠道:“大哥你也是呆的,量這個瘋癲的道人,說話無憑無據,由他胡說。目今世上的醫卜星相,都是專靠這些浮詞混話,奉承得人心窩兒十分歡喜,便好資財人手,滿利肥身。這是騙人的迷局,你我不入他的騙局就是,鬧他則甚?”說罷,兩個拉了匡胤的手往外便走。那苗光義見匡胤去了,忙又出來叫道:“三位且留貴步,小道還有幾句言語奉囑。”
不知苗光義說出什麼話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