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藥王穀,我等到了那個分花拂柳而來的少年郎,也許是我回到苗疆,少年尋得我的腳步,我倆成為苗疆史書上的一筆佳話……可我從來沒想過,到最後,等待我的,隻是新婚夜他冷冰冰的笑容,然後將我撇在房中,自己去了右相府上,去看他的心上人。
那時我才知,從始至終,我不過一個笑話。
那個誓約,也不過就是他年少輕狂時,為了報恩,抑或是覺得我一介山野女子,可以隨意糊弄,所以輕易許下罷了。
是我當了真。
如今,我仍然天真固執地相信著。
聞言,榮靖又露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道:“洛娥你終於承認了,你終於承認你與人有私。”
出於意料之外的,是榮靖竟沒有再繼續逼問,隻是複雜地看我一眼,漂亮的鳳眼裏好似天際流星滑過一般,瞬間暗淡了下去,平素的眉目灼灼,此刻竟有些神傷的意味。
“王妃?王妃?……”
榮靖走後許久,我的視線卻一直落在他走時的那條路上,久久不能回神。直至小鳩兒的手掌在我跟前晃動個不停後,我方如夢初醒,癡愣地反應過來。
我說:“你怎麼找來這裏了啊?”
小鳩兒沒答話,低著個頭,兩肩一下高一下低地聳動著,我便知她一定是將我和榮靖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裏了。
我安靜等她給我把那銀狐輕裘披風係好,然後由她扶著站起身來,雙腿酸疼,且被地上沙石磨破了皮肉,冷風灌進來時,蝕骨一般的疼。
可我笑著揉她的頭:“我冷得很,你現在去跟王爺說一聲,道我先行回去了,我就在這裏等你。”
“王妃……”那頭一抬,從前又水又亮的杏眼直哭成了個水蜜桃似的,又紅又腫。
“我不走,我又認不得路,你快去快回就是。”
有了前車之鑒,小鳩兒一步三回頭的,生怕我下一刻便會不見了似的,我衝她微微笑,裹緊了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披風,這一瞬間,隻覺得天大地大,縱使天下人盡辜負我,也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像謝梅,像小鳩兒……待我始終如初。
一件輕裘,足矣。
又等了很久,我才見小鳩兒縮著個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榮靖的身後,緩步向我走來。
我暗自心驚著,可不等我張嘴,榮靖已然徑自拉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拖拽著向前走。
沒一個人敢說話。
腳上的鞋子早不知掉哪裏去了,輕裘之下,隻有一件濕透了的單薄褻衣勉強裹身,冷冽的寒風一個吹刮,便如萬千利刃割在肌膚上一樣。偏生腳下的路還有幹枯的枝刺以及尖銳石頭,我被榮靖牽扯著,根本不能控製方向與腳步,於是雙腳便也被磨得血肉模糊。
榮靖帶我上了他的車馬,小鳩兒放心不下,請求著一起上來,卻被榮靖喝斥住了。
“果真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奴才,一個奴才,何時能與主子同坐一車了?”
我寬慰著小鳩兒,叫她放心:“不用擔心,你跟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