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精對著餘幼容似乎很有傾訴欲。

不必她多問,便解答了餘幼容的所有疑惑,“你是不是很好奇老夫想用她做什麼?她又為何如此順從配合老夫?”

“他教了你醫術,不知有沒有告訴過你何為蠱——”

“蠱,多於端午日製之,乘陽氣極盛時以製藥,是以能致人於病、死。”幽精語速極慢,但隻說到這兒。

餘幼容便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後果。

隻不過養蠱大多用毒蟲,跟徐攸寧又有什麼關係呢?好在幽精不愛賣關子,繼續往下說。

“一般養蠱蟲是要在端午當日抓十二種爬蟲,什麼毒蛇啊、鱔魚啊、蜈蚣啊、青蛙啊、蠍啊、蚯蚓啊、大綠毛蟲啊、螳螂啊……”

“將它們全部放在一口大缸中,蓋上蓋子,讓它們在缸中自相殘殺。為什麼要在端午呢,因為端午正值盛夏,日照時長,天地間就像一個大蒸籠,毒蟲盡出,不僅繁殖生長迅速,體內毒素在這個時候也最多最盛。”

“然後有毒的吃無毒的,毒多的吃毒少的,強大的吃弱小的,互相廝殺,吞噬,最終活下來的——”

“就是蠱蟲。”

“因為吃了其他十一種毒蟲,這蠱蟲啊自己也就改變了形態和顏色,煞為有意思。”

“如果把這隻蠱蟲悶死曬幹,再加些曼陀羅等藥物研磨成粉末,又可以煉成另外一種蠱毒。”

說這些時幽精極為耐心且一雙瘮人的眸子泛著一種奇異的光彩。說幾句還不忘觀察餘幼容有沒有認真在聽,頗有種師父傾囊相授的意味。

“老夫製毒幾十個年頭,早就乏味了尋常章法,那些蠱蟲怎麼變啊也沒意思了。”

“老夫就想啊——”

“若是將蟲子換成人是不是又新鮮了?可惜人的身體裏沒有毒素,老夫隻能一點一點的將他們煉成毒物。”

“待煉成了——便可以放在一起養了——強者生,弱者死,隻能活一個。”

說到這裏他別有深意的看了餘幼容一眼,“這法子你應該不陌生,當初你也被這樣養過數月。”

“待毒素全部集中到一人身上——毒性定然極強,那變化也定然極為精彩。”

所以,他將徐攸寧當蠱蟲在養?他想以人為蠱?

雖然餘幼容早知幽精不正常但遠不及聽他親口闡述來的驚異,從前南宮離也煉毒,卻沒這般驚世駭俗。

就算是杜仲也遠沒有這般極端。

“你很聰明,就算不清楚老夫的真實身份,也該猜到老夫與晏殊有關。老夫與晏殊師出同門,他是老夫的師兄,若說這世間老夫有什麼佩服之人——隻他一個。”

之後幽精還說了許多與晏殊的幼時趣事,無非是晏殊苦惱他自小便癡迷於煉毒,總愛教導他。

這些趣事裏,獨獨對藥王穀隻字未提。

看來即便過去了幾十年,當初被視為武林公敵的小少年已經成了天清教的三大護法之一。

卻對藥王穀的恨意始終未消。

不知說了多久,幽精突然對著餘幼容笑得陰惻惻,“你是不是還好奇老夫是如何認出你的?”這一回他沒再為餘幼容解答,“不急——不急——待以後自會知曉的。”

望著這樣的幽精餘幼容無法理解晏殊護住他的心情,卻大概能懂,藥王穀穀主為何會氣得差點中風。

以弘揚醫術、懸壺濟世為己任的藥王穀出了這麼個人。

被視為恥辱似乎也是人之常情,而這世上真有這麼一種人,天生就是壞種,融在血脈裏的壞,與教導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