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去段家墓地的衙役既困惑又恐慌,支支吾吾半天憋出幾句話,去竹桃村的衙役直接將一個包裹遞到薛明章麵前。

“大人,這是從紀訓家裏搜到的。”

紀訓爹娘一瞅那包裹的顏色,心裏一咯噔,嚇得白眼一翻差點暈厥。

但薛明章豈能讓他們這麼容易避過去?眼神示意衙役將兩人看好了,而後才打開那包裹。

又髒又舊的一塊布打開,露出一個幹淨的木箱,雖不是什麼好木材,但看得出已是紀訓家裏能拿出來的最好的箱子了。木箱上了鎖,還是一把銅鎖,薛明章用手撥了撥。

因為心裏有了數,問話的語調耐人尋味。

“你們是自己打開,還是我找人來撬了這鎖?若這鎖撬了,發現裏麵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明明是大冬天,前幾日下的雪還沒有融盡。

紀訓爹卻覺得渾身燥熱,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滾了下來,他比誰都清楚木箱裏是何物,也很清楚木箱裏的東西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禍事,可這禍——

偏偏他避不過去。

思前想後紀訓爹突然“哇——”一聲大哭嚎哭,“大人啊,這木箱裏是我們老兩口攢了許久的銀子啊。”

“再過一年多時間,紀訓就要上京趕考了,總不能讓他兩手空空的去吧。”

紀訓爹一邊哭訴一邊抹眼淚,許是想到兒子已經不在了,到了最後悲從中來真哭得不能自己。

“我們老兩口就指望著紀訓能出人頭地,可現在——什麼出人頭地不出人頭地啊?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大人,您一定要殺了卓丹青那個毒婦替我兒報仇啊!”

眼前人哭的令人動容,就連段慶、段賀也沉默了。

他們今日站在這裏,同是為了自己的兒子,且他們的兒子都已經不在人世,雖然身份地位天壤之別。

但有些情緒是共通的。

一時間府衙大堂裏的氣氛沉重悲涼,隻有薛明章始終不為所動,“既是銀子,看看也無妨。”

他喚來衙役,讓其將木箱遞交給紀訓爹,“鑰匙可有隨身攜帶?”

按理說如此貴重緊要之物,應該隨身帶著才對。原本哭得淚眼朦朧的紀訓爹餘光瞥見那箱子,哭聲戛然而止,甚至打起了嗝。

眼珠子轉來轉去,反複思量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薛明章給足他思考的時間。

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才撫著短須吩咐衙役,“看樣子是出門的急忘在家裏了,去,找個鎖匠來。”

眼瞧那衙役就要踏出門檻,紀訓爹突然一聲吼。

“等等!等等!”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鑰匙我帶著了。”說完這句話摸摸索索半天才拿出一把係了紅繩的鑰匙,最後在一眾人目光中對了好幾次鑰匙孔打開了那木箱。

木箱一打開眾人視線全都移了過去,眼睛瞬間一個比一個亮,木箱裏整整齊齊碼了三排白花花銀錠子。

透過縫隙下麵居然還壓著一疊銀票。

薛明章隻淡淡掃了一眼,情緒不顯,“你方才說,這銀子是你二人攢的?”

“也有——也有——”紀訓爹哆嗦得厲害,舌頭也跟著打結,“也有紀訓——賣字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