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放下編到一半的筐子,起身來到六皇子身邊,衝他行了一禮,示意他出去。
來這種破地方居然也能被趕的六皇子:“……”
六皇子無奈地拍拍藤椅,唉聲歎氣地離開了。
白貓太可愛了,胖嘟嘟的,毛色柔軟而光亮,顧嬌擼得很滿足。
白貓也被擼得很舒服,躺在顧嬌的腿上,四腳朝天,將最脆弱的肚皮都露給了顧嬌。
柳一笙倒是沒對顧嬌下逐客令,他又搓了會兒麻繩,突然道:“我娘是陳國人。”
“嗯?”顧嬌擼貓的動作也一頓,扭頭朝他看來。
柳一笙低頭搓麻繩,本也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卻被生活磨出了繭子與血口:“和元棠的母妃是姐妹。”
哦,原來那位陳國皇子叫元棠。
顧嬌明白了,兩姐妹,一個入宮為妃,一個遠赴敵國做了細作,能培養出這對姐妹花的家族想來並不簡單。
“皇帝知道嗎?”顧嬌問。
柳一笙搖頭:“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柳家被定罪時柳一笙還太小,根本沒人與他說柳家究竟怎麼了,他就看著柳家被抄家,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最後隻剩下他一個稚子,與一個身子骨不大硬朗的嬤嬤。
阿奴是半路撿來的。
柳一笙想了想,又道:“應該不知道吧,不過也不重要了,我已經是喪家之犬。”
“你為什麼不走?”顧嬌問。
柳一笙自嘲道:“走去哪裏?陳國嗎?在昭國,我是喪家之犬,去了陳國也一樣。”
他體內流著一半的昭國血,在陳國眼裏,他不幹淨。
顧嬌沒再勸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也都有自己的選擇,顧嬌放下白貓,起身告辭:“我走了。”
柳一笙看著地上一臉迷茫的白貓,問她道:“貓你不帶走?”
“你養吧。”顧嬌說著,不待他講出那句我可沒錢養貓,便拿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它的夥食費。”
說罷,她邁步走出了院子。
柳一笙不明白,擼貓擼了一個時辰,明明喜歡得不行,怎麼要養在他這裏?那麼大的醫館,還養不了一隻貓嗎?
當然,他隻是在心裏疑惑一下,並不會去找顧嬌詢問,他連顧嬌為何要去皇宮抓一隻貓都沒問,又怎麼會問這個?
有些人,明明交往不深,卻可以彼此信任。
白貓被擼了一下午,突然沒人擼它了,它很寂寞,蹦上柳一笙的腿,求虎摸。
柳一笙沒功夫擼貓,他忽略它,繼續搓麻繩。
“你知道,如果沒有及時抓住這隻貓會有什麼後果嗎?”
是元棠的聲音。
柳一笙回頭一瞧,元棠竟然從堂屋裏走出來了,看樣子是從後門進來的。
柳一笙眉頭一皺:“你還沒走?”
“說了你好不容易找我一趟,我怎麼也得多待一會兒。”元棠在原先躺過的藤椅上躺下,一隻手把玩著折扇,另一隻手枕在自己腦後,繼續方才的話題道,“如果沒及時逮住這隻貓,那位新科狀元會被貓砸到,貓驚了狀元,狀元也驚了貓。最後,受驚的貓會將路過的寧王妃撞倒。寧王妃有身孕,這孩子多半保不住。新科狀元,寧王妃,還有貓的主人,一箭三雕,真是好漂亮的計謀啊。”
顧嬌要去抓貓,柳一笙還當真是單純地抓貓,他困惑地看向元棠:“你怎麼知道?”
元棠衝白貓招了招手。
白貓嫌棄地蹦下地,特別不情願地蹦上元棠的腿。
元棠擼著它道:“因為這是我的貓,有人用魚幹把我的貓騙走了。”
他說著,將白貓拎了起來,涼颼颼地說道,“你個蠢東西,差點連累我,下次再這麼容易被拐走,別怪我把你燉成一鍋貓肉!”
顧嬌的夢隻與蕭六郎有關,而其中有關白貓以及其主人的下場,她並沒有看到。
“喵嗚~”白貓心虛地叫了一嗓子。
元棠戳了戳白貓的肚子,貓正心虛,乖乖任戳:“比起你好奇我是怎麼知道的,不該更好奇那丫頭是怎麼知道的嗎?我是事後根據現場的情況猜出來的,那丫頭卻好似一早就預料到了。”
柳一笙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沉默了。
元棠神秘一笑:“要不要我去查查那丫頭?”
柳一笙正色道:“你最好不要。”
元棠問道:“怎麼?你生氣?”
柳一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和她沒關係,我生什麼氣?但你去查她,萬一暴露了會給她招來麻煩,她好歹誤打誤撞幫了你。”
元棠想了想,點頭:“說的也是。”他望了望天色,“時辰不早了,這下我真該走了,這個給你。”
元棠掏了幾張銀票放在桌上。
柳一笙不假思索道:“拿走。”
元棠牙疼,他吸了口涼氣,不解地看向他:“小丫頭給你東西你就要,我給你,你就不要?寧可過著吃不飽的日子,也從不接受我的救濟,就這麼不想和陳國扯上關係?”
“你真要給我?”柳一笙看向他說。
“嗯!”元棠睜大眸子點頭。
柳一笙道:“把那隻貓留下,別的,帶走。”
元棠:“……”
元棠最終還是把銀票帶走了,因為他知道柳一笙說不要,那就真的寧願扔了也不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