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裝傻。
周衍心下了然，他們兩之間像是彼此都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每次顧驚秋提及“咱們倆沒什麼關係，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的時候，他就開始裝傻；而每次他問到顧驚秋這次車禍的真相的時候，顧驚秋就開始一問三不知。
像是某種微妙的平衡，你進我退，分毫不錯。
周衍幫顧驚秋把那根大骨頭夾了出來，隻剩了肉湯，讓他自己用左手拿了湯匙吃。自己則坐在床邊給他剝橙子，一打眼就看見了果盤下麵壓了一份台本，封麵已經被果盤壓出了一個圓形的水漬。
“在考慮上綜藝？”
顧驚秋倒讓他問愣了：“沒有啊？”然後便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又道：“怎麼了？又有誰拉我出來遛粉了？”
周衍手上不停，下巴朝那份台本努了一下，顧驚秋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便“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那是曾黎讓我去的。”
“你去嗎？”
“不去。”顧驚秋把湯匙放下，表示自己吃完了，“我不想再上綜藝了。”
顧驚秋走紅以來總共就兩個綜藝，一個是《心跳的聲音》，參加完之後有大半年的時間，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要來一波他和楚欣假戲真做的緋聞，一開始確實是萬承霖那邊操作起來的緋聞，到了後期已經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推動了，一幫閑得蛋疼的營銷號沒事兒就喜歡拿這個出來遛一遛粉，蹭一波熱度，把顧驚秋擾得不勝其煩。而另一個節目，就是當初被寄予厚望的《一日浮生》，提起來就更讓顧驚秋心梗。這個節目倒沒有給他招來什麼黑點，就是糊得媽不認，整個節目都打著“高逼格”和“為戲劇表演正名”的旗號，結果觀眾根本不買賬，最後在一片“沒事兒裝什麼x”的諷刺聲中慘淡收場，除了粉絲日常把節目裏的片段拿出來反複逐幀品味，寫小論文論證顧驚秋的演技以外，就再也不剩下什麼了。
拒絕綜藝，已經成了這一年來顧驚秋的基本路線。
但越是這樣，外界就越是喜歡傳顧驚秋要上某某綜藝了。可能隻是跟朱正陽打過一個電話，也能回頭就到處發通稿說“網傳顧驚秋即將加盟”，他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周衍也知道他不上綜藝，便點了點頭，把剝好的橘子遞給了他：“今年到年底，有三個代言就要到期了吧？”
“嗯。”
周衍不說話了，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顧驚秋這一整年幾乎都撲在了劇組裏，隻有夏天《花不語》那會兒出來跑了跑宣傳。雖說《花不語》大爆了，但是眼看年關又到，夏天的劇熱度早就涼透了，顧驚秋的曝光率跟同期的藝人比起來實在是過分得低，好幾個代言都隻簽到了年底，就沒再繼續往下談續約。顧驚秋也知道周衍在想什麼，但這個問題上，他固執得油鹽不進，朱正陽說沒用，曾黎說也沒用。
“這三個代言到期以後，你手裏就隻剩16個代言了。”
顧驚秋敷衍地點點頭，大有錢財身外物，賺多賺少無所謂的氣魄。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韓俊傑手裏有22個代言，兩個綜藝常駐。”周衍雙手抱胸，目光頗有些玩味，“楚欣發展得也不錯，現在基本都很少拍戲了，完全轉成綜藝咖了。你們曾總這是有點兒急了啊。”
顧驚秋笑了一下，一臉事不關己：“七個億呢，不好賺啊。”
“沒給你施壓啊？”
顧驚秋把最後一瓣橙子咽了下去，單手抽了一張濕巾紙，擦了擦手上沾的果汁：“他愛咋咋的。”
周衍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覺得顧驚秋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雖然他頭發也沒打理，人也邋裏邋遢的，還滑稽地吊著胳膊；常年的高強度工作到底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如今的顧驚秋素顏已經跟當初剛剛紅起來的時候不能比了——但就是不一樣了，以前的顧驚秋沒這麼有底氣，也沒這麼遊刃有餘。
這就很有意思，因為細論起來，顧驚秋其實沒什麼資本這樣耍脾氣。紅了不到兩年，雖然代表作倒是有兩部，但黑點和弱項也很多——論壇上每個月都在拿他時尚資源太虐和電影成績太慘淡說事兒。身在這個圈子裏，洗牌往往隻在一夜之間，每一天都有新人湧進來，每一個人都在咬牙切齒地想要穩住自己的地位，稍微一有點下滑，就惶惶不可終日，偏偏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坐在病房裏也是一副天生巨星的樣子，好像什麼事兒都驚不著他，是非寵辱全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