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的眼神沉下來：“好好說話。”
又是這種口氣。
顧驚秋冷笑了一聲：“好。周總，那我就問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黑帖的事？”
“我不是你的經紀人，你們朱總應該已經有一個完整的應對之策了。”
顧驚秋被他不軟不硬地堵了回去，整個人都差點兒氣笑了——新鮮，這會兒說不是他的經紀人了，就跟這麼長時間以來所有的營銷手段不是他周衍主導的一樣，是以為自己瞎呢還是以為自己傻？
“行，您就當我跟您取取經，怎麼辦，可以吧？”
“你把當時受傷的事兒說清楚就行了，別做多餘的事——”
“那要是他們不聽呢？要是我從此就被貼上了一個不敬業、演技差的標簽呢？”顧驚秋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終於把他壓抑了一晚上的一句心裏話掏了出來，“這不就跟奧士高那大爺一樣嗎？失主都已經把錢包找回去了，可還是沒有人相信他。都叫我別做多餘的事，可是就算我說當時我受傷了不得不用替身又怎麼樣？這個標簽貼上去了，我還摘得下來嗎！”
周衍看了他一眼，突然“啪”地拍了一下電梯。這是通往客房的內部電梯，沒有多少人用，兩人幾乎沒等上幾秒，電梯門就開了，周衍一把把顧驚秋拉了進來，顧驚秋先時是不肯，但是周衍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脾氣，幾乎是把他整個人摁在了電梯裏的鏡麵上，小臂狠狠地格住了他的下巴，製止了他的猛烈掙動，眼神冷得像一塊冰：“你在我這兒發什麼小孩脾氣？”
顧驚秋愣住了，看著他一動也沒有動。
周衍似乎是自己覺得失態，後退了一步，跟顧驚秋保持了一個比較文明的距離，然後才不冷不熱地開了口：“是，無論你怎麼解釋，永遠都會有人不相信你。你要這麼說的話，從這個帖子開始，無論我們怎麼補救，永遠都會有人說你不敬業，說你演技差——可你在這兒撒潑打滾給我看有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是因為我營銷了你演技派的人設，才被人說你演技差不敬業的嗎？”
顧驚秋仍舊是沒說話，可是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他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周衍也有點兒動怒了：“這跟我怎麼營銷你根本沒關係，你擋了別人的路，所以你什麼都是錯，演得好是錯，演得不好更是錯，你就連呼吸都是錯的。我早就跟你說了，做好心理準備，你就是這麼準備的？一條黑帖你就承受不住，怪這個怪那個，你還說這就是你選好的路？”
周衍這個人雖然一向很毒舌，但從來沒有這樣聲色俱厲地跟顧驚秋說過話，眼下這一通發作，反倒把顧驚秋給說愣了，偏偏周衍火氣要麼不上來，上來了還停不住：“好，我不攔著你，你心裏過不去，你就也學奧士高那好了，逢人就解釋去，你看看最後是個什麼下場！”
顧驚秋一時沒說話，他隻是看著周衍，一字一頓地道：“新的熱搜，是不是你的主意？”
周衍深吸了一口氣：“顧驚秋！”
“正麵辟謠是沒用的，隻會顯得我很在意，然後招來更多的攻擊，所以幹脆利用這一波熱度搞負麵營銷。替身關乎職業素養，不能用，所以就用演技，反正是仁者見仁的事兒，幹脆就拚命誇大我演得多爛，多麼麵癱，然後等到時機合適，再貼一段我演得比較跳脫的戲，說我有進步，說我轉型了，現在被黑得有多狠，那個時候就能轉為多少紅利，對不對。”
周衍沒有說話。顧驚秋笑起來：“周衍，你是不是還要我在公眾麵前配合著自黑一下？”
“你不願意的話，可以不用。”
顧驚秋又笑了兩聲，像是聽見了一句笑話一樣：“周衍，我以為你是懂我的。”
“我懂——”
“但你不在乎。”顧驚秋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整理了一下，像是突然之間又披上了一層鎧甲，重新變得堅不可摧起來。“周總一向高明，這一招很好，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法子了，是我不知好歹，周總千萬別往心裏去。”
他一邊說，一邊摁了一下開門，電梯門一打開，周衍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臂彎。
“我在乎。”
顧驚秋回過頭來，看到了周衍那雙微淺的眸子，像是兩汪平靜的湖水，內裏卻蘊著無數的情緒：“但這件事，跟我們的私人感情沒關係。”
——因為他還是MCB的老總，和天靈有著戰略合作的關係。是他親手捧出了一個顧驚秋。那麼把顧驚秋的商業價值放到最大，為兩方都帶來更多的利益，本身就是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