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悲劇就是善的衝突(1 / 1)

雲琛笑道:“出身決定眼界,眼界決定高低。現在想想,梁明華教授才是活得最明白的人。”他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老舅子安哲那一雙洞察世事的清明法眼。今天的座次安排,稍微有點商務就餐禮儀常識的人,都不會犯下如此低級露拙的錯誤。溫茹萍和崔敏娜無論是行政級別,還是身處的階層,與吳鳳英和安心等人皆不在一個可以平起平坐的水平線上。

像鄭誌高這樣浸淫官場大半生的人,尤為注重這一點。出現這種有悖常規的座次安排,隻有一個解釋,是陳健刻意所為!換句不客氣的話來說就是:他處心積慮地安排了這個座次。可惜,他機關算盡,偏偏漏算了一個關鍵性的同桌人物——安心!姨姐安心不僅認識溫茹萍和崔敏娜,而且對倆人成見頗深,確切點說是非常地不待見倆人,在此基礎上,她是絕對不會袖手作壁上觀,她會不著痕跡地說漏嘴,然後神色坦然地在一旁靜待好戲開場。

但凡有點正常思維的人都會選擇避開矛盾的焦點,陳健卻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以他的心機城府,未必慮及不到安心身上可能出現的變數,隻怕是他心存了一絲僥幸,企圖利用鄭誌高豪賭一把,他在賭安心會看在鄭誌高的麵子上對此安排保持沉默,真不知道他的這份自信打哪來的。他似乎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上位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故意挑戰他們的權威。

對於一個時時處處秉承秩序和規則的群體而言,長久以來養成的優越感,已在歲月的淬煉下,日臻根深蒂固,尤其是像吳鳳英這般有過曆史性個人汙點的、時刻把政治覺悟掛在嘴邊遮掩過去的人,陳健此舉不啻於碰觸了她的逆鱗。

安心怎麼可能會放棄這樣一個足以讓溫茹萍和崔敏娜萬劫不複的機會?她可不是善良得沒有底線的安然,壓根不具備做聖母的潛質。

陳健到底想幹什麼?他作此安排的動機是什麼?究竟想要達到一個什麼目的? 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會愚蠢到以此來探觸鄭誌高的底線,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等於自掘墳墓!要知道他這一招瞞天過海地座次安排調整,等於變相得罪了整桌賓客,平白給自己樹立了幾個足以結束他政治生命的強勁對手。

難道想借此惡心姨姐安心或者安哲?沒有道理!他們之間的摩擦,遠不至於讓他做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拙劣戰術安排。從他的方位看過去,溫茹萍和崔敏娜座次的角度倒像是給自己來添堵的。

突然,雲琛腦子靈光一閃,眯眸看向站在台下正跟鄭誌高說著什麼的陳健,唇角揚起一抹淡到極致的、幾不可見的冷笑,陳建簡直是瘋了,把鄭誌高都變相地拖下了水,完全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陳建。至於到時候他雲琛時出手相助,還是推波助瀾,取決於事態的發展走向。

陳健似乎是感應到有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雲琛和安哲,看著兩人與平日並無二致的表情,心底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暴風雨來臨前的忐忑與不祥之感。

鄭誌煬若有所思地掃了一圈周圍的賓客牌,最後把目光落在溫茹萍和崔敏娜就坐的那桌,眼皮莫名一跳,他回眸看向雲琛,頗有技巧地說道:“對麵那兩位美麗的小姐應該是雲總愛慕者。”

石山取下叼在嘴裏的香煙,不屑地回道:“滾他娘的……”

安哲打斷他的話,難得嚴肅地說道:“那兩位漂亮的小姐是陳科長的貴客,確切地說是陳科長的紅顏知己更為妥當一些。”此時的安哲笑得如沐春風,狹長的桃花眼和熙溫暖,眸底卻瀲灩著幾不可察的恣意張揚的冽戾寒光。

鄭誌煬被他的笑容晃得一陣心猿意馬,呼吸跟著一窒,癡迷地目光充滿野性的掠奪,再也無暇去思考其它,機械地說道:“那是我誤會了,誤會了……”

雲琛見安哲為阻止石山說出實話,不惜使出美男計,隱隱猜出陳健極有可能觸動了他的底線,而安哲的底線就是安然!溫茹萍和崔敏娜隻是他借力打擊陳健的犧牲品。看了眼一臉茫然的石山,輕輕搖了搖頭,淡然一笑。

15世紀文藝複興時期意大利著名的政治思想家和哲學家尼可羅.馬基雅維利說:為了達到一個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隻要牽涉到安然,雲琛從不介意做一個卑鄙的小人,轉臉就會成為馬基雅維利主義的忠實踐行者,在對待覬覦自己的溫茹萍和崔敏娜,他堅實地執行著馬基雅維利在《君主論》裏闡述的觀點:受人敬愛不如被人懼怕。在對待某個不利於己的問題上,他和安哲的手段和態度驚人的一致,可謂不謀而合。

黑格爾說:什麼是悲劇?悲劇就是善的衝突。

馬基雅維利用振聾發聵的文字教誨後世,這個世界上並非人人都是聖父聖母,存在著很多並不善良的人,我們必須學會不按照道德標準行事,隻有具備獅子的力量和狐狸的狡猾才有行於世、立於巔的資本。因為人生中的許多問題並不是一道選擇題,某些時候是一道奪命的符咒,一味地遵守美德和宗教理念,隻會給自己帶來滅頂的災難,隻有堅定不移地執行馬基雅維利的主義,才是明智而理性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