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1 / 3)

春日的氣息已近,可天地仍舊是一片白,半座山頭銀裝素裹,時不時聽見大雪壓斷樹枝的聲音。清晨打開窗戶,外頭白雪皚皚,雪霽初晴,屋簷上的冰淩仍未化開,院落的梅花卻傲雪開放。

滿臉稚氣的孩子將夜間凍結在盤中的冰塊脫下,用五彩的絲線提在手中輕輕敲打,冰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薑渙卻聽得很是心煩。

烆州原知府大人年事已高,趙譽念其辛勞多年,特批準其告老還鄉,又委任了一個能力優佳,剛正不阿又深明大義的俊才人士,這個倒黴的,不這個傑出的俊才人士就是被薑婉按著頭辦完就任儀的薑渙。

年年歲歲花相似,舊事再次重現在他身上,薑渙拍碎門前的石獅子也無法紓解他心中的陰鬱。

知府的官服比以前更為氣派絢麗,手頭的事情也多如漫天飛花,薑渙滿頭濃密的秀發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凋零衰退。

“大人,春季枝懷縣的公文,請您過目,”

“大人,這是下麵乾元縣送上來的文書請,你過目。”

“大人,這是這個月的賬簿。”

“大人”

“……”

窗外紅花翠柳,鳥語花香,薑渙兩眼發直,頭暈腦脹,隱隱有奄奄將息之意,他不想當什麼知府,隻想要撂下擔子,脫下官府,然後快意天涯去。可不出府衙三步,薑婉那一柄長刀就會將他削成片片飛花,伴隨著雪絮飛過秋千去。

“大人有人擊鼓。”

“那就讓他擊去。”薑渙神情冷淡,衙差嘴角抽搐一下,這位新來的知府甚是奇怪,即無迂腐的官匠氣,也無精明的銅錢味,倒像傷春悲秋的哀怨婦。

下人喝酒賭錢不理,自己還參了一腳,喝得伶仃大醉,賺了不少銀錢,外人辱罵指摘不管,穿著官袍在後堂上呼呼大睡。

可是你當他是閑散無知的知府,明麵上慵懶心裏如明鏡一般,大事小事,好事壞事,竟在他的鼓掌之中。委任至今,烆州裏風調雨順,和平安順。

今日沐休,衙門不開張。

衙差正要將門口擊鼓之人推出去,那擊鼓之人上早已等不耐煩了,拉扯一大幫人來到了堂下,雙膝跪地嘴裏大喊一聲:“求大人做主啊!”

刹那間,明鏡高懸的公堂變成了訴怨訴苦,有求必應的地方,你哭我嚎,你喊我叫,你氣焰盛,我底氣足。後堂的薑渙一聽著催人淚下悲戚聲,兩眼一翻,隱隱心頭犯疼。

衙差也是一臉頭疼,搓著手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這都是找薑渙來所說心中冤屈,其中一切的起源歸結一個月之前薑渙斷了孫家的無頭奇案,在烆州百姓前出了一次風頭,神探名聲在烆州不脛而走,百姓添油加醋一番,將吹噓他成神探,更有甚者說他是玉帝下凡,普度眾生。

三狗從大堂回來,“大人,外頭快打起來了。”

薑渙現在已經不是土匪了,而是趙譽禦筆欽點的烆州知府。薑婉猜測趙譽有意讓薑渙入京,可是突然提拔顯得刻意,故而采取了尋尋漸進的方式。

薑渙臉色鐵青,一副身懷閔凶的模樣,三狗擔憂詢問道:“大人這是病了?”

薑渙捂著口鼻,輕咳了幾聲,“一上公堂就頭疼腦熱,心悸不安,更有甚時呼吸困難,奄奄一息。越催發病越是凶猛,甚至一閉眼就醒不過來。”

對付薑渙的奇症,薑婉可是這方麵的好手,三狗道:“我去請……”

“別叫她!”薑渙馬上起死回生,精神抖擻,眼睛燁燁生光,三下五除二穿上官袍,朝一旁的衙差們道:“看啥,跟我走!”

“大人你要為我做主。”

“大人我是冤枉的。”

“大人。這臭小子偷了我的錢”

“我沒有,我冤枉的。”

衙差們佇著梃棒站在公堂兩旁,身如白楊般挺拔,嘴中整齊劃一唱道:“威——武——!”

身穿官袍的薑渙利落瀟灑從裏頭走出來,輕咳一聲,一拍驚堂木,朗聲:“升堂!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離薑渙最近是一個年過半百的漁夫,他的錢袋丟了,裏頭一共有二百文,而一個孩子在碼頭的柳樹下撿了一袋銅錢,裏頭正好是二百文,漁夫一口咬定就是他的,孩子極力否認,二人糾纏不清,就鬧到了公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