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渙先是輕笑了幾聲,繼而仰頭大笑幾聲,笑聲卻充滿苦澀和嘲諷。薑渙喝了一口酒,酒氣上喉,逼得眼眶通紅。
他知道趙譽一定知道那個人是誰,也知道那個人並沒有死,隻不過權衡利弊,比較得失之後選擇為那個人說謊。此人對趙譽來說至關重要,甚至會牽扯到他的龍位。
夜晚涼風吹來,衝淡了濃烈的情緒,卻沒有緩和這緊張的氣憤,薑渙深吸一口氣,“也不妨告訴你,我當初騙了你,這不過你那拿我姐姐作為要挾,我暫時答應你的,葛家的案子我會查下去!哪怕麵前擋路的人是你,我也會查下去。”
說完,踹開房門,瀟灑走人。
趙譽沉著臉,仿佛受到一個小販的期騙,買了假貨,又氣又惱。聽著薑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不見,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氣憤,重重地摔碎手裏的杯子。
二樓的歡聲笑語蓋過了著一聲脆響,趙譽嶄新的華服也遮蓋不住萎靡的神色,屋外涼風吹來,空留他一個人麵對人走茶涼的蕭索。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夜還很長,燭火未息,歌聲未歇,歡愉的氣氛卻和薑渙格格不入,他心事重重,獨自一個人走到湖邊,轉身朝酒樓的方向望去。自言自語道:“究竟是那個混蛋,讓你這麼護著他。不會是他恩師吧”
當初先帝聽信了小人的讒言,冤枉了葛臧,此人能夠在皇帝麵前說上話,權利的地位定不容小視。
“不管是誰,我都會查到你的!”
諱莫如深的皇宮,永慈殿燈火明亮。郭吉抄著手小步穿過了長廊,來到了太後的寢宮外頭,守門的宮女立即進去通報。
“太後,郭公公回來了。”
燭光映照著太後的側臉,她微微側過身來,朱紅的唇齒一碰:“讓他進來”
門外的郭吉兜著小手,微微含著胸走進來,太後遣退了所有外人,顯然是詢問秘密之事:“如何。”
“前些日子太後讓奴才去搜查瑉王和衛樵的府邸,奴才的人趕在皇上之前搜遍了整個府邸,終於是被奴才找到了。”郭吉說著,拿出了一份書信,書信的一角還被燒毀了,“太後過目。”
太後對著燭光,將一封信瞧得明明白白。臉上的神色由震驚轉化為恍然大悟,隨後恢複如常。“當初便覺得趙譽和先帝不像,果然不是先帝的血脈。”
郭吉說道:“是否要……”
“眼下還不是時候。而且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太後收起了信件,“此事要細細打算,眼下之計,先把殷王弄回京。瑉王不在了,可是哀家還在,這出戲,哀家替瑉王唱下去。”
又是一年立秋,大街小巷都在賣楸葉,胭脂水粉,瓜果梨棗,品種多樣,其中最要數就是這棗,青州的靈棗,郝洲的牙棗,雞頭棗等等,這賣棗之中,又數李家最盛,上至達官貴人,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趨之若鶩,門庭若市。
花貓兒買了幾張楸葉剪成各式樣子戴在身上,大夥不用唱戲,成日聚在一起插科打諢,薑渙自那一夜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有股要和書房相伴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最終是千裏之外的一隻手將薑渙拎出了房門——薑婉來信了。薑渙尋思著出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
外出幾個月,賺到的錢花了一幹二淨,甚至還倒貼了些進去,這結局不算美滿,可是人生本就不如意。
初秋的太陽仍舊刺眼火辣,清晨的風伴到有少許的涼意,一行人伴隨著南下的秋風回烆州了。
皇宮裏。
趙烝神思恍惚地看著荷花池裏折腰倒地的殘荷,身後的小內飾戰戰兢兢上前,“啟稟陛下,他走了。”
波光粼粼的水麵在,倒影著他孑然一身的身影。趙譽自言自語道:“連八萬兩都不要了”
趙譽視線從殘荷為轉移到灰色的天空之中,清晨起了一陣雨,平添了幾縷秋意,又是一年的立秋,他依舊是皇上,可身邊已物是人非,陪伴他的不在了,背叛他的也不在了,剩他一個人獨賞著一園殘荷。
——潛龍出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