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昌整個人都被凍僵似的,一動也不能動。
提著燈籠的兩個小廝發現不對勁,回頭卻看到梁昌臉色鐵青地站在哪裏,眼睛裏盡是不可置信的驚詫。
“三……三老爺?”小廝戰戰兢兢地開口。
“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梁昌的聲音像是被人緊緊攥著喉嚨,每一個字都是硬擠出來的。
兩個小廝對望一眼,其中一個期期艾艾地開口:“像是女人的聲音,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聽不真切。”
或許是街上什麼人吵架吧。
兩個小廝都十分不安,因為麵前的梁昌實在是太奇怪了。三老爺雖然話不多規律又嚴,但縱然生氣,也從沒這麼失態過。
“沒什麼,走吧。”梁昌看了看周圍漆黑的夜,忽然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雲氏的聲音很好聽,偶爾在閨房中,會唱京城一帶流行的小曲給自己聽。
她說自己的奶娘是廣明府人,從小就跟她講廣明府的風光,最喜歡看一本《廣明府遊記》,還說有機會要去廣明府看一看。
自己雖然不曾愛她,也是喜歡她的。若不是她執意要抓著那件事不肯放過他,他又怎麼會將事情鬧至這種情形?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日她站在書房當中手拿火折子要跟自己同歸於盡的樣子。
她說:“梁昌,你對得起我?”
是的,他是對不起她的。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對不起太多人,可是他都不在乎。
第二日,梁昌就病倒了。
梁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亂起來。
秋氏安撫住老太太,說自己經常去朝天觀,也認識朝天觀有名的道長,拿著梁昌的名帖前往朝天觀。
梁鳶也去看望了梁昌。
梁昌眼底一片青黑,看見梁鳶時,目光仍是充滿著古怪的情緒。他微微偏過頭,不想要看到和雲氏有六七分相像的梁鳶。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想到昨晚的事,想到雲氏臨死時怨恨又絕望地詛咒。
梁老太太無聲地歎了口氣,自己尚且會遷怒到梁鳶,更何況是兒子。隻怕他心底裏更不好受。
“阿鳶,你父親知道你的心意了。他需要休息,咱們先回去吧。”梁老太太道,又對梁昌道:“秋氏去了朝天觀,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梁昌知道好起來指的是什麼,略點了點頭。
梁鳶知道自己長得很像母親。也難怪父親從來不喜歡自己。
隻乖巧地低著頭,扶梁老太太從院子出來。
沒想到瑞雪卻匆匆而來,找到梁鳶,一臉古怪地看著梁鳶,道:“姑娘,外麵有個婆子找您。她說她曾經在雲家服侍過一段時間。如今遭了難,希望能夠您見她一見。”
梁鳶不覺皺了皺眉頭,“雲家?那把她帶進來吧。”
瑞雪出去,沒一會兒領進來一個六十來歲的婆子。她穿著一身粗布衣衫,衣服幹淨熨帖,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雖說年紀大了,但走路穩健,手腳靈活。一進門就給梁鳶磕頭,起身後梁鳶才看清楚這個眉眼和善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