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迎麵,風聲繞耳。
陳禕以袖遮麵,目光所及皆為蒙蒙黃沙。好在,他們一行人頂著風沙沒走多久,前方景象豁然開朗——昏黃中多了一抹綠色。
碧波叢林,鳥語花香。竟是一座坐落於綠洲中的城池,即便隔著很遠, 陳禕也能看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此乃樓蘭王都,亦是西域佛都,城無城牆,人皆可至,取兼容並包之意。”領路的白象精黃牙笑眯眯的,一副自傲模樣。
“嘖嘖!”豬剛鬣嗤笑起來, “你方才還阻止陳家小小子踏足西域,怎有臉兼容並包?”
“呲!”心猿咧嘴大笑,“你這妖怪也就嘴上厲害,話再好聽,也隻是用來騙人,其實自己壓根不信!”
你不也是妖怪?
黃牙一時惱怒非常,卻不敢反駁,隻能心裏冷哼。
陳禕並未參與奚落,反而對所謂的樓蘭國都很感興趣。
“文獻中言,樓蘭早已滅亡。所以,在中原戰亂的這幾百年裏,西域到底發生了什麼?”帶著疑惑,他跟隨者黃牙,走入了綠洲城池。
街道井然,行人有序,人人麵含笑容,彼此問候, 禮數周到。
不過, 眼前的一幕落到陳禕的眼中, 讓他心生怪異之感。
這路上的行人模樣各異,有金發碧眼之人,亦有黑發白膚之輩,但近乎一般,皆是黑發黑眸,儼然華夏苗裔。但這些人一開口,說的已非中土之言,與人問候的禮儀也與中原迥異,穿著打扮更與中土截然不同——
他們無論男女,都穿著如浴袍似的衣衫,衣上花紋又如袈裟一般,發型也頗為奇怪,大部分隻是披散開來,有些卻將兩側鬢角盡數剔除,隻留頭頂的長發垂落下來。
看了好一會,陳禕漸漸察覺到細節。雖說都是見麵問好,但華夏苗裔的笑容中,卻多了討好與諂媚之意。
這西域國度中的華夏後裔,到底怎麼了?
注意到陳禕的目光, 黃牙又來了精神, 仿佛是從心猿、豬剛鬣的打壓中找到了突破口,就道:“爾等中原後人, 天生便身纏罪孽,唯有虔誠向佛,以誠待人,多做義行,方可贖罪!”
“天生纏繞罪孽?這什麼歪理邪說!”
陳禕此番西行,本就是要了解佛門深淺,揭開佛門真相,立時警惕起來!
“你問為何?”白象精正要說著,忽的心中一寒,卻是心猿與豬剛鬣的目光落在了身上!它心中一抖,將嗓子眼的話吞下,轉而道:“隻待你在此留上幾天,自然明了。”
說著說著,幾人穿過幾條街道,走到了一處庭院門外。
這庭院占地不小,隔著院牆,陳禕已經看到假山樓閣,隻是無論是山峰的樣式,還是樓閣的架構,都與中原截然不同。
白象精介紹道:“此乃迎賓館,為西域各國前來參拜真佛之人所設,幾位是貴客,便入住此間吧。”
豬剛鬣道:“你主子不是傳話要見俺們,人呢?怎的就安排俺們在這住下了?”
白象精就道:“我家主上身份尊貴,日理萬機,一舉一動牽扯甚多,雖要與幾位見麵,卻也不是頃刻就能安排的,各種牽扯頗為繁瑣,請幾位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也好。”豬剛鬣點點頭,“俺也不是輕易就能讓人見的,你等好好安排,到時候派人過來求見,也算走個流程。”
“……”
見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白象精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索性唯唯諾諾到底,隨後找了個機會順勢告辭,說是還有要事,它本就覺得在幾人身邊壓抑,當然不願久留,何況還要此次辦事不利,還要回稟於上。
此人一走,自有旁人將陳禕一行領進院中,院中富麗堂皇、匠心獨具,好一派異域風情,引得幾人驚歎,這些且不多言。
卻說是夜,陳禕在自己的房間裏,翻看書架上擺放的書籍、竹簡,來回擺弄,眉頭一皺,麵露不悅。
“小子,何故不快?”豬剛鬣從窗外一躍而入,注意到陳禕的表情,有此一問。
陳禕回頭一看,不答反問:“朱君怎的走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