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過了兩年,事情再也瞞不住了,風聲傳到了武公業的耳中,他拷打守門人妻子,逼她道出始末。強壓怒火,佯稱值宿,伏於牆下,於二更時分抓住了趙象一片衣角,趙象本人跌回自家院落。武公業衝回房內,對正在梳妝打扮的步非煙怒吼,步非煙見事情敗露,淡淡說了句,生既相愛,死亦何恨。武公業揚起馬鞭,活活打死了步非煙。最後,以暴疾而亡的名義葬了她。”
“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李易晨道:“怎麼你故事都是在貶低男人,上一個是個短命的,這一個又是一個膽小的。
“父母之命,錯配了夫婿,在青年男子的誘惑下,不曾嚴詞以拒,守得貞潔。那個山盟海誓的男人在重複瀟灑的翻牆動作時,被抓了衣角,就退場了,所有的罪,都由步飛煙一肩來扛。整整兩年,作為一個男人,滿足於這樣的偷情之中,無所作為,甚至連私奔的念頭都沒有,私奔是要付出代價的。”
“想來,他不知,那女子淡定從容,不置一辯,任憑毒打,始終不開口求饒,承擔了這場孽情所有的悲哀與不幸,她用自己的生命贖了罪。”
“是了,她用生命證明了自己的所愛,不過為了那樣的男人,實在不值。”李易晨感慨道。
“還有一個女子叫霍小玉,她是一名歌舞伎,十六歲那年,喜歡上了李益的詩,李益狀元及弟,正在等待官職。長安城中,才子佳人初初邂逅,一見鍾情,說不盡的纏綿,道不盡的繾綣。”
“一年後,李益升為鄭縣主簿,先回鄉探親,然後上任。霍小玉憂心忡忡,對情郎說,你再給我八年時間,到你三十歲時,便娶那些門當戶對的,而我,落發避世。隻要他最好的時光,霍小玉心知與李益的身份懸殊,絕難婚配,她亦想好了這場愛情的淒冷結局,可惜,現實比她所想的還要殘忍。”
“李益回家後,遵從母命,娶了出身名門的盧氏。想來,他父母亦苦口婆心地勸,煙花女子多無情,你走後,她自會勾搭旁人,怎會為你誤了時光?”
“李益負心,霍小玉將死,長安城人人皆知,有一黃衫客,路見不平,將李益架到了霍小玉門口。霍小玉抱病起身,潑酒在地,以示覆水難收,然後,說出了那句淒厲的詛咒——我死之後,必成厲鬼,使君妻妾,終日不安。”
“就是這句話,使李益患上了怪病,脾氣變得極為暴躁,三娶不睦,休妻殺妾,再也得不到靜好歲月。想來也是內心不安吧!”
“我倒是覺得他不是不安,而是將人人想的與他一樣薄情,後來發現有一個忠貞的女子,自愧不如。”李易晨道。
“不管怎樣,曆來棄婦總是悄無聲息的死,不曾想過要報複誰。霍小玉不是,她以命相酬,但絕不自認倒黴,善罷幹休。亦沒有見到情郎來了,回光返照之際,頭上籠一層聖潔的光,原宥他的背叛,體恤他的難處,十指交握,約定來生再聚,淒美地死去。”
“她死於心碎。你可以說她識人不明,心胸狹窄,傷及無辜,但,這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李益負了她,她便永不原諒,詛咒他身邊的所有女人,讓他陷入無窮無盡的猜忌與疑慮,生不如死。也許,她仍然愛著那個薄情郎,隻是,將這些情盡數化成了無以自贖的恨。”李易晨道。
唐多慈歎了一口氣,“是啊,原諒,這麼一個高尚偉大的詞,不是那麼廉價的,有原諒,也有永不原諒,這與自尊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