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和同上一次流淚,是自己親手殺死那第一個人的時候了。
恍然一過,竟然已經是經年的光景了。
傅和同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是不會再落淚的了。因為欒瑾的屍身被抬到了自己麵前的時候,他都是不曾落下過一滴眼淚的。
可是不曾想到,今日卻是會落下這滴淚來。
傅和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的了,好似是發生了什麼變化,可是這丁點的變化他卻又是說不出來的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了,發生了太多就連傅和同自己都是不曾預想過的事情了。
“太子,興許這些日子裏,早就是發生了不少的變化了,不是麼?”謝醉在一旁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笑眯眯地扭頭看向了在一旁看著窗外的傅和同。
盡管傅和同一副一丁點都是不在意這虞半凡身上的情況的模樣,可是謝醉是個何許的人物,是否真的不在意,他又怎會是能夠不一眼看得出來的呢。
虞半凡究竟是個怎樣的想法他謝醉是無法摸得清楚的了,隻不過他能夠明白的,現在把自己一直困在這牢籠裏的人,是傅和同自己一個人罷了。
如果他一直這樣的束縛著自己的話,那麼他和虞半凡之間,隻會是永遠都隔著一條鴻溝的。
無法跨越,也沒有任何法子能夠去跨越。他們能夠做的,隻是互相折磨罷了。
“太子,娘娘這是得了心病,若是一時半會兒不去解開的話,心結隻會愈發的在心裏生根發芽,最後隻會將人給越推越遠了,不是麼?”謝醉瞧著傅和同的側臉,那男子的睫毛微微地顫抖著,可是那嘴唇翕動了兩下,卻是什麼話都是沒有說出來的了。
傅和同的心結,怕是自己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的了。不過虞半凡的心結,謝醉估摸著還是有著一絲絲的把握,能夠解開的了。
縱然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是無法一時半會兒恢複到正常的了,但是能夠讓虞半凡不要繼續去做出傷害自己的傻事,也是已經足夠的了。
“太子,娘娘這邊就我來照看著罷。你還是先回去翠竹園裏頭休息著,娘娘醒了我再是派人過喊你。”
傅和同原本那一直望著窗外的眼神微微抖了抖,眼眸一沉,卻是將所有的話語都給咽了回去,隻留下低低一聲,“好,勞煩你了。”
言罷,傅和同便是離去的飛快,似乎是恨不得要趕快離開這個有著什麼可怕東西的屋子裏一樣。
謝醉目送著傅和同的身影徹底消失了,這才舒了口氣,重新回到了內屋裏頭預備著繼續照顧虞半凡的了,可是當他再回到床榻旁的時候,才發現虞半凡已經睜開了眼睛,木訥地看著這頭頂的雕花木欄,半點的神色都是瞧不見的。
謝醉被虞半凡的這模樣給嚇得一怔,隨即又是變成了驚喜和欣慰,忙問道,“娘娘的身子可是好些了?可是還有哪裏覺著不舒服的了?”
謝醉的話音一出,原本在外頭候著的白玉也是忙談了個腦袋過來瞧瞧看自家主子可是好些了。可是不等白玉看清楚虞半凡是否醒來過的時候,虞半凡便是低低一聲,“白玉,你先去後頭看著那些個三等婢子熬藥罷。這裏留得學士一個人便是夠了。”
既然是娘娘親口下的命令,縱然白玉想要留下來看著虞半凡,也是不得個理由的了,隻得擔憂地從屋子裏頭走到後頭去了。
謝醉瞧著白玉走遠了,這才回過頭去看床榻上的虞半凡。可是虞半凡卻像是根本不需要眼睛去判斷白玉是否走遠了一樣,隻是憑著這感覺便是已經知道了這屋子裏頭隻剩下了兩個人,故而也是已經坐起身來,神色清冷地看著身邊的謝醉。
她無法弄清楚,謝醉究竟是站在了傅和同身邊的,還是站在了自己身邊的。這個人好似是什麼勢力都不去幫忙,卻又偏偏是這太子府上的謀士,是和傅和同關係超越了主仆的存在。這樣子的人,分明是應當全心全力地輔佐著傅和同才對的啊,可是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做自己的說客呢。
“這回學士來,又是有著怎樣的理由?是想要同我切磋醫術,也是想要同我講講那京都最近發生的趣事兒?”虞半凡盡管心中困惑不已的,可是這麵上卻仍舊是清冷一片,嗓音不帶著半點的起伏,好似是在背著晦澀難懂的經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