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深愣了一下,很用力思索著,緩慢地說:“我真的,還是有喜歡的感覺了吧?但是,我隻記得一點點了。沒有對小珊的,濃烈!”
“媽媽不反對,因為戀愛,沒有辦法反對的!媽媽隻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把握。如果決定了喜歡誰,就要給另外一個人,認真的交代!”
“是的!我會的!”重深轉過身,那些筆記本還在書桌上。最後的頁碼,那首詩歌的句子,柔情而哀傷。“世界上隻剩下——我和你。一旦把塵世間的哀歌忘記。”
“那早點休息!”雷夏喻退出去,帶上門。
雷夏喻又推開門:“對了,下周一,是你爸爸的忌辰。早點回家!”
說完,雷夏喻再次掩上房門,回到自己的臥室。
“爸爸的忌辰……爸爸的忌辰……”
重深喃喃地重複著這五個字。
他猛然站起來,幾乎連人帶椅子摔倒!打開抽屜,一通亂翻。
那個飄浮無跡一直沒抓到的問題,如命運一般驟然光臨。
媽媽……爸爸……
在體育場上的夢境,曾經夢見過的夢境,
媽媽從來沒告訴過自己,爸爸究竟是怎麼離開的,就算是意外,也不知道是什麼意外……他要找小時候的相冊!
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綜合大樓!
陽光照射在噴泉上,充滿了明媚的生機。
林棲敲門。
“歡迎!”林教授打開門。
“您好!”
林棲有點惴惴不安。
林教授似乎很開心:“我這次在國外,帶回了新的醫學進展的消息!”
“所以……”林棲試探地問。
門再度被敲響,是林教授的助理:“教授,在您手上的case,江重深的母親雷女士,與我們聯係過,在您出國期間。現在您回來了,是不是通知雷女士?”
“好,知道了。我來通知。你忙別的事情去吧!”
林棲仍然納悶:“為什麼不請雷阿姨來,我們一起來比較好吧!”
“現在先給你看一卷錄像資料,雷女士,我會在合適的時機,請她過來……”
桌子上,比平時多放了一副餐具。
“媽媽,爸爸究竟是怎麼離開的?就是一個人出門,出了意外麼?出的是什麼意外?”
雷夏喻愣了。
是的,這些事情都過去了。既然過去了,就不再重要了。
為什麼重深會忽然問起?
“是的,就是出的意外!車禍!”
“不,不單單是這樣的。媽,請不要騙我!”
雷夏喻淚如泉湧。
她已經無法完整地說話了:“重深……不要逼媽媽,不要逼媽媽……我什麼都忘記了!”
是的,在爸爸的去世當中,受到傷害的,是兩個人。
是重深自己,也是媽媽!
重深忽然鎮定了,反過來安慰媽媽:“好,我不問您了。我保證不再問這個事情了!”
那是最沉痛的記憶,是媽媽不願意再次麵對的記憶。
這麼多年來,爸爸的去世,隻有一個簡單的說法,就是出了意外。
直到自己被確診narcolepsy。
才知道得多了一點,爸爸也是患過narcolepsy。因為narcolepsy,才會出的意外。
但是當時的場景,都變成了零碎的空白。隻留下片斷。關於飛行的片斷,彩色的,海麵,以及返回地麵!
是的,如果媽媽無法回顧,無法麵對。那麼,我要自己找出答案。重深抱住了媽媽,他第一次覺得,媽媽的身體是瘦小的!
問題已經明朗,答案也尾隨而來。
重深此刻站在遊樂場當中。一切都顯露出來,包括答案與真相。這裏,爸爸在自己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合影過。在小時候的相冊裏,有照片。
遊樂場在拆遷。旋轉木馬的油漆都脫落不堪,摩天輪也早就轉不動了。
這裏,以後會變成新的超級市場。
在樹立的巨大的說明招牌裏,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旋轉木馬的底盤,是藍色的海洋,依稀還是可以分辨出,圖案畫著海星、烏賊、斑斕的熱帶魚……
兩歲那年,自己坐在旋轉木馬上,相對於自己小小的身體來說,幾乎是浩大的場地。地麵上的圖案,就是那無邊的海洋。
似乎不光是自己。在自己的背後,還有一個高大的背影。那個人,是爸爸!
工人在忙碌。沒有人搭理他。
這裏,是爸爸帶重深來玩過的地方。
那段記憶,怎麼就徹底遺失了!是因為自己太小了嗎?
日光很明亮,春天也有某些日子特別炎熱。仰頭看著,意識被照射透明。是的,他終於有了清晰的對應,在過去的遺像和現實的物體之間。一些記憶,像是被潑出的沙子,又被聚攏,組成原先的圖案,原先的經曆。
爸爸抱著自己,坐旋轉木馬,一起走在人群之中。爸爸忽然倒地。重深跪到地上,雙手撐地,額頭沁出汗水。
是的,是自己經過的時候,指著裏麵的世界,想要去玩。
爸爸本來不應該答應自己的。他不可以隨便出門的。
可是為了成全小小的自己的願望,終於還是大膽出門了。爸爸的離開,是因為自己。
原來如此。
兩歲的自己,已經分辨得清楚這些事情。
自己卻把它們都丟到不知名的記憶角落,仿佛從來沒有經過。
後來,就是一些媽媽的片斷。痛苦哭泣的。
這些,現在都想起來了。
重深的眼淚垂直地麵,滴答如雨。
爸爸……
遠處,工地在轟隆。
一個工人問工友: “那個男孩趴在那裏做什麼?”
“發呆吧!可能是小時候常常來這裏玩過,很懷念吧!最近好多這樣大小的孩子,來發呆呢!”
“難怪!”
“現在施工,太危險了,怎麼能夠讓孩子們胡亂進來……”
“等等,看那邊……”
一群人集體大叫:
“小心”
“讓開,快讓開……”
“小姑娘……”
一輛工用推車從斜邊滑落,重深覺得整個人一震,聽見一聲悶響。
他的人已經倒在了地上。但是,被沉重的覆蓋了。灰塵被強大的撞擊激揚開來,在半空裏,與陽光一道耀眼。
那些聚攏的記憶,又被打散。
雷夏喻坐在暗中。
她已經震驚到無法確信,是否做夢。
投影儀器播放出的,是重深。
時間,是做手術的那天。
重深被推進了手術室。
但是手術室裏卻沒有柳葉刀和止血鉗,也沒有穿上消毒手套。手術室的門關閉上了。一些儀器關閉了,撤退到邊上。打開的是另外一些儀器。
林教授坐在夏喻的旁邊,中間隔了兩個空位!
林教授在旁邊開腔解釋:“那些儀器,是監測腦電波的!”
究竟,這是做什麼?
然後,外國醫生上前。
手術台上的重深,已經閉上了眼睛。
被轉移到一把椅子上。
“我們在給江重深進行催眠!”
催眠,雷夏喻轉過頭,眼睛在暗中,被屏幕的光芒,映照著加倍閃爍!
這是一個精心設置的,與溝通時候說明的治療手段完全不一樣的治療。
畫麵上,催眠被進行著,林教授的解釋繼續進行著:“其實我們真正要做的治療,還是以心理手段為先。催眠,就是一種心理暗示,我們需要找到症結,真正導致重深的問題所在的症結。因為,我們懷疑這並非遺傳性,而是來自幼年時期的強烈心理創傷的一種防禦機製!雷女士,你也並沒有打算,告訴我們重深的這個秘密吧!
是的,那個秘密一直藏在雷夏喻的心裏。
年幼的重深,漸漸長大,在她的灌輸之下,根本遺忘了那些糟糕的事情。
但是遺忘隻是被掩蓋,而不代表不存在。
林棲,經過類似的過程,所以,在看到攝影之後,能夠立刻感同身受。
重深的爸爸,是因為在幼年重深強烈的渴望與要求下,不顧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帶著小重深去了遊樂場。
意外就發生在遊樂場。
雷夏喻不願意重深一生背負著痛苦的負罪。
是因為他,才害死了爸爸的。
“作為一個母親,你的做法,我完全可以理解。隻是,不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回避!即使是重深的父親,也一定不會後悔,因為陪伴自己的孩子去遊玩,是一個父親最美好的瞬間。”
畫麵上,重深被催眠之後,緩慢地說著一些話語。
那是林教授與進入睡眠狀態裏的重深,在進行對話。
“誰是你最愛的人……”
“媽媽,林棲……”
“還有誰……”
沉默……重深的頭林棲低著。臉上,忽然出現驚恐的表情,像是幼年的孩子看見了可怕的事情,渾身顫抖起來。
林教授歎息了一聲:“因此,我們做的根本不是腦部手術,所以,我才這樣大膽。”
“所以,在醫院的一個月?都是演戲!”
“是的,我和助手,以及其他專家一起配合的。請原諒我沒有告訴您真正的治療方案。因為,我一度懷疑,真正的原因,就出在您的身上!”
“我的身上?”
“在每次借助更換繃帶,清理傷口的過程裏進行的治療當中,涉及重深生活的人,我都逐漸進行了解!”
“在傾吐和發泄了情緒之後,重深確實有了好轉。連續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narcolepsy。但是,我的助手跟蹤反饋的消息是,在一個多月後的體育考場上,重新發作!”
“也就是說,完全可以排除別的原因!在當年,我治療過您的先生。後來,失去了聯係。醫院要為病人保密,那個時候國內的心理治療也不夠成熟!我一直為此很抱歉!”
一切,都是一個圓圈。
夏喻閉上眼睛,她的腦海裏,一片混亂。
一邊淚盈於睫,一邊讓自己鎮定。
她需要時間來理清思緒。
林教授關閉了投影。
“您是說,先已經請林棲看過了?”
“對!”
“那,重深一定也都知道了!”雷夏喻站起來,想要去攔截。
“雷女士。”林教授按下她。
“請聽我說,要真正解決重深的問題,應該要麵對這些問題。”
雷夏喻掩住麵孔,此刻,她無法像一個學校任職的中層領導那樣保持冷靜了。
她隻是一個脆弱的母親。
“我確定,重深其實,對幼年時候,你的失去丈夫的痛苦反應,刻骨銘心記憶了下來。”
“因此,你們母子共同回避了家庭當中失去了最主要的人的事實。你們避免提到那個人,你的丈夫,重深的父親!”
“重深的成長,就是在這樣的缺憾當中,因為人為的淡化和掩蓋,忽略了父親。也忽略了父愛的彌補。”
“一個母親不是不可以教育孩子。而是,她沒有力量扮演兩種人格角色!”
“你們在這樣的回避裏,相互強化了這種失去至親的創傷。重深成年之後,意識成熟,不可避免地要受到這種潛意識的折磨。”
“它表現為,narcolepsy。”
雷夏喻無法不承認,林教授的分析,就是她一直以來所做的。
“那個女孩子的出現,對於重深來說,猶如兩個類似的人,必然的吸引!相信這一點,您也有所了解。林棲,同樣也是一個有過心靈的創傷的女孩子!”
“在進行催眠的治療後,重深偏偏選擇了忘記林棲……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通過林棲的遭遇,也牽連起重深與父親的遭遇的那些記憶。”聽到這個程度,夏喻也開始明白這當中的相互影響與關係。
“對!重深的那一部分防禦機製開始啟動,回避林棲,回避對這個女孩子的愛,就是避免想起,小時候的罪過。他一直認為,那是一種罪!”
生命與靈魂如此嚴密,服從最基本的規律,延續下來。
“丁零丁零丁零!”
雷夏喻的手機劇烈地振動!
她顧不上看是誰來電,直接接聽。
傳來急促的聲音。
透明的液體,在輸液管中,緩慢地流淌進身體。
心電圖,跳動著。
躺在病床上的人,經過急救,已經脫離了危險。
她的周圍,是一群人。
景瑞、重深、雷夏喻和蔡健!
送到醫院的時候,重深幾乎語無倫次,現在他已經恢複正常狀態了。
“媽媽,我去了遊樂場!”
“林棲,幫我擋了滑落下來的拖車!”
林棲此刻的麵容,無比恬靜。這個時候,她再也不擔憂找不回來失去的愛,再也不用因為重深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而悲傷。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夢,會夢見什麼?
重深的手,與林棲的手,緊若從來就生長在一起的連體嬰兒。
景瑞盯著林棲的呼吸,良久,才問:“為為什麼林棲會找到那裏去?你為什麼要去工地!如果不去,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除了重深、林棲、雷夏喻,其他人都無法知道。就連林教授,也隻是才知道大致的原因。
為什麼林棲會出現。
拿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拖車。
難道,她一直都跟著自己。
是的,在那一刹那,關於爸爸的記憶,浮現出來。前因後果都清晰了。包括,做催眠的治療。
還包括,與林棲一起經過的那麼多事情。猶如無數個電影場同時播放。
“誰是直係家屬?”負責林棲的醫生進來了,拿著病曆詢問。
“是我!”景瑞舉手!
那醫生也看見了林教授:“老師您好!”
林教授點一點頭,示意他做自己手頭的工作,自己退了出去。
醫生對著大家,指了下自己的工作牌,看著景瑞說:“你好,我是林棲的主治醫師。叫我趙醫師就可以了!”
“她不要緊吧!”重深看著趙醫師,第一個發問。
“你是?”趙醫師問。
“她是我的女友!”
趙醫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需要住院觀察和休養,因為她受到了外力撞擊,幸好拖車是空車,如果是滿的,她已經沒命了。”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景瑞問。
“這個我們也不能夠確定,請耐心等待。因為她身體很虛弱,需要休息!”
“那拜托您了!”雷夏喻說,“醫藥費用,先由我來支付。”
醫師點點頭,不再言語。默默檢查,記錄一些常規數據。然後出去了。
大家的目光,回到病床上。
林棲還沒有醒來!她的麵色很蒼白,那是因為失血的緣故。
天已經昏暗下來。
“媽媽,今天晚上,我想留下來看著林棲!”重深請求。
這個請求,雷夏喻無法拒絕。
“媽媽也留下來吧!”
“那我們都留下來!”蔡健提議。
“不了,我想單獨和林棲在一起。”重深說道。
如此,大家也不再說話了。
“一有情況,聯係媽媽!媽媽永遠會支持重深的!”
“謝謝媽媽!我……我不怪您!”重深的眼睛,已經說明他找回了一切記憶,了解了全部情況。他不會怪她,這些年來的隱瞞。
隻是四個字,雷夏喻卻幾乎要墜落眼淚。
大家都退出了。
護士看沒有事情了,也退出了。
病房裏,恢複了寂靜。
“嘟……嘟……嘟……”
“嘟……嘟……嘟……”
心電圖一跳一跳的。
林棲的呼吸聲,一深一淺。
“對不起,林棲!”重深多麼希望,她可以聽見自己說話。
可是她還在昏迷當中。那個夏天的炎熱時刻,在車站裏第一遇見,如今想起來,已經感覺如同很多年前的事情。在大雨天裏,林棲的哭泣,遭遇傷害和排擠,企圖把自己放入圓湖裏,結束自己。終於說出了完整話!自己是多麼欣喜若狂!他背著她,在雨裏走,期待著再來看睡蓮……都成了過去。還有黃昏時刻,喂東西吃猜是什麼的遊戲,那些甜蜜無比的懲罰,都過去了。確診自己患上突發性睡眠症,不知道如何告訴林棲,也過去了。把和林棲的相處,都丟了,以為自己喜歡上胡珊,也過去了。
但是,愛,始終沒有過去。無論何時。
隻是暫時被壓製了。現在,爆發出來。
重深聲音低低地說:“林棲,除非死亡,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他把自己的臉,放在林棲小小的掌心。
天終於昏黑了。
燈光關了。護士也開始換班休息了。
房間裏,隻有一些外麵的微光滲透進來。這些光芒,足夠看清楚林棲的麵孔!
“快一些醒來,林棲,我們不是說過嗎?還要一起去做很多事情,去旅行,念大學,不會再分開。”
重深的聲音很細微,他生怕,吵到了林棲!
這已經是夜晚十二點了。
但是,六個小時之後,一定會再度亮起來的。
“2月份,有一個最重要的日子。你知道是什麼日子嗎?”
“是情人節哦!”
門口,兩個護士在交談!
她們一定是期待著戀人準備好的禮物了。當然,她們也要準備好巧克力,還要打扮得很漂亮地去約會!
天還沒有亮。
五點這一班的護士已經回到醫院。
日光燈,重新開了。走廊裏,來往的人多了起來。
重深睡著了,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
他沒有做夢。
但是,依稀感覺到被一種目光溫柔地籠罩著。
太陽在天空的東邊,努力,再努力,再努力。炫目的光芒,生氣。
日出,是一天當作最神奇的事情。護士進來,把窗簾一把拉開!
陽光照射到了病床上。
重深醒來了。
他看見了林棲,醒來的林棲,嘴角是淺淺的笑容。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脖子邊上,似乎,順著自己頭發撫摸下來的。她不能夠太用力,因為那會牽扯到傷口。
他們就那麼對視著。任憑陽光把兩個人照射得通體耀眼。
重深也笑了!
“你看,有兩份早餐……”林棲聲氣虛弱地說。
是的,真的有兩份早餐。
“這家醫院的服務態度,真好!”該說的話,太多了,太多了。現在,卻說出這麼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
兩份早餐,重深記得,許多的日子,林棲先到學校,給懶洋洋遲到或是隻管睡覺不吃早餐的自己,買好一份。
林棲醒來,重深的心也放下了。
攝影作品,同樣也在重深的麵前,播放。
這已經是林棲住院的第四天。
陪同重深觀看的,是林教授和雷夏喻。
林教授問:“是否記得,林棲奶奶的錄音筆?”
“記得!”
“如果你的父親也有這樣的一支錄音筆,你會原諒自己嗎?”
“不可能,爸爸沒有留下來吧!”重深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有,媽媽一定早就拿出來了!
林教授和雷夏喻相視一笑。
這是最新的研究成果。並且,已經在技術上比較成熟了。時代的發展,帶來的是更多的福音。以及,對人的心靈更多的了解。
這一次,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行治療了!
重深不再追問,該知道的,一定會知道的。他相信媽媽,也相信林教授。
那麼,林棲呢?
需要一起接受治療嗎?
林棲因為有了媽媽的原諒和祝福,走出了最深重的陰影。
林教授一笑:“不必了,你就是她的治療師!因你的愛,她將逐漸痊愈!你們各自命運,不正是對方的參照嗎?比不幸更加糟糕的是負罪感。你們所愛的人,永不願見到你們困於痛苦。”
是嗎?說得還真是文藝腔得很。這真是深奧的答複。
“我無數次想象,如果是我,會怎麼樣?我想,我大概還是會站住,發出驚叫吧!”
“也許吧……”
“當初,你在想什麼啊?”
“什麼都沒來得及想。嗬嗬!沒有經過,誰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會這樣做的。”
“我真的是喜歡重深的!”
“我相信。”
“真的?”
“真的。不過,當你喜歡的重深,不是那個可以給你依靠的人,你還會愛他嗎?”
“你喜歡的,隻是那種感覺吧,那種重深給你帶來的溫暖和安全感。就像是雷雨的夜晚,你害怕到極點,有個人可以照顧你,保護你的感覺。”
“那不是愛。因為,你無法以同樣的照顧和保護回報給重深。當你知道重深變成脆弱的患者。你就畏懼了,退縮了。對嗎?”
“而我不會,因為,我們一起經過了許多,我已經選擇了,去愛他。愛和喜歡的程度,是不一樣的!”
門口走廊,是有節奏的腳步聲。
對話暫時停了。
重深提著食物盒子。
裏麵是林棲最近比較適宜吃的清蒸豆腐、魚湯以及番茄牛肉!
有一個年輕的背影,端正地坐在林棲的病床前。
很熟悉的背影,而且,是一個女孩子。
“小珊!”
重深快步上前。
“怎麼是你?”
“重深哥哥,是我,怎麼,不歡迎哦?”
“嗬嗬,沒有。”重深看清楚,沒有發生什麼異樣情況。林棲麵孔上是微笑,似乎在跟胡珊聊天。林棲的笑容,很清淡,她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血色,這是因為身體在漸漸好轉!
“我可是連夜買了機票回來的哦。”
“回來了呀?”林棲對重深說,“幹嗎那麼緊張!”
確實很緊張,因為,曾經接受過小珊的喜歡啊!現在該怎麼交代?重深忐忑不安了。
“重深,我擔心我的功課都耽擱了。”
“我相信林棲姐姐用功了,就可以補上去的。”胡珊搶著拿過魚湯,“我來喂!”
“謝謝!”
“重深哥哥,你去休息吧!”
重深在旁邊,聽見這個久違的叫法,看一眼胡珊,笑了一笑。怎麼,回來一躺,稱呼又變回去了?
“嗨,我